楊業微微側目看了一眼武將董遵誨等人,不動聲色地對魏海超道:“靜難軍可有難處?”
“沒有沒有!”魏海超忙道,“行營地方,糧秣皆無問題。下官在這邊與楊大帥商議妥當,即刻派人回邠州報知節帥,照楊大帥的意思安排。”
楊業點點頭:“如此這般,再好不過了。來人,帶魏使君下去安頓,好生款待。”
“喏。”
魏海超聽到這句話,只好站了起來,抱拳道:“下官先行告退。”眉頭卻是皺著的。
楊業在大帳中與諸將一起用過晚膳,心裡也是掛念著這事兒。
要是單獨與邠州官員“密議”,顯然瞞不過禁軍將士的眼睛,連侍衛都是禁軍的人!楊業在賬內猶豫了很久,終於下定決心。
此事事關重大,若不與折家的人談談,很容易出問題。何況楊業和折德扆本來就是世交、嶽婿關係,滿朝皆知,也不用太過迴避了。
楊業當下便對身邊的侍從道:“那個魏海超安頓在何處?帶我去見他,問問邠州的一些情狀。”
侍從小將自然不會忤逆楊業的意思,當下便道:“末將帶楊將軍前去。”
楊業暗自撥出一口氣,大步出了帳篷。外面一股涼意頓時讓他一激靈,這西邊的晝夜冷暖,比東京還大。
走到魏海超住的帳篷,那文官見到楊業,忙抱拳道:“楊大帥快裡面請。”
楊業卻不動聲色道:“本將想與魏使君再談談安排行轅之事……這裡邊悶得慌,咱們出去看看夜景?”
“恭敬不如從命。”魏海超配合地說道。
倆人單獨呆在帳篷裡,更像密議!而且毫無隱蔽性,一層帳篷並不是牆,完全不隔音,外面的人看不到,卻也容易聽得到。
楊業叫親兵牽馬過來,與魏海超一起出了軍營,向乾州城樓那邊行了一段路,離軍營並不遠;營中的篝火亮如白晝,連這邊的光線也不暗。他勒住戰馬,仰頭看著不遠處城樓上的火光,當下便屏退左右。
魏海超忙說道:“節帥有些擔心,果不出所料……禁軍入城是何意?”
楊業道:“靜難軍本就是大周的一個節鎮,天子西巡,幸邠州並無不妥。”
“話雖如此……”魏海超沉吟片刻,“今上幾年前曾與一個折家子弟有隙,一向與折公沒什麼往來、交情甚薄。如今忽然調禁軍入城,會不會有……”
楊業立刻打斷了他:“切勿輕舉妄動!折公若拒禁軍入城,便是抗旨,靜難軍可有長遠準備?”
魏海超嘆了一氣:“楊將軍言之有理……不僅節帥有危;一旦邠州幾日內拒皇帝於城外,楊將軍身在禁軍大營,馬上就危急了。”
他又沉吟道,“今上竟讓楊將軍帶兵入城,真是佔盡了道理。若是連楊將軍帶兵、折公也拒開城門,那是一點道理都沒有,天下人定要詬病折公六親不認。”
楊業不動聲色,低聲道:“我認為折公至少無性命之憂,最大的可能會被削了兵權,內遷東京高官厚祿坐享富貴。”
魏海超道:“楊將軍言之有理。今上若想趕盡殺絕,又為何重用楊將軍?”
楊業聽到這裡,也頗覺納悶。起初郭紹如此厚待重用自己,怎麼現在又把自己置於火上,左右難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