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好看,殿下穿了這鎧甲,簡直是戰神下凡!”梅長淨撐著桌子,一臉的崇拜。
顧玹也樂得不行,抽出劍鞘揮來揮去,激動之情溢於言表,“這是楚國舅送來的新鎧甲。明兒我就穿著它,定能拔得頭籌,讓父親對我刮目相看。”說著,便又和梅長淨笑作一團。
“殿下還是別太出風頭的好。”沈子安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顧玹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殿下雖身姿矯健,但若是在圍獵之時把旁人給比了下去,倒不見得是件好事。”沈子安不緊不慢地說道。
“怎麼就不是好事了?我本就不擅長功課,如果騎射上再不拔群,父王更覺得我是個廢物了!”
“騎射無用。”
“你再說一遍。”顧玹徹底沉了臉。
沈子安也不畏懼,“聽說殿下自小就精於兵法武藝,若這些東西能討得大王歡心,殿下又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殿下但凡心裡亮堂些,也該知道現在不是舞刀弄槍的時候。”
顧玹只覺得火氣上湧,連指著沈子安的手也略微發抖,“你父親就是武官,你說出這種話不覺得可笑嗎!若說騎射無用,那這祁國的江山難道是文人用筆寫出來的?”
“江山是先王與將士們打下來的,可是如今坐擁這片江山的是您的父王!”沈子安心裡激動,不自覺地拔高了音調。一會兒,見顧玹並未接話,便又緩緩說道,“正因為我父親是武官,我才會明白,大王從來都憎惡打打殺殺,所謂秋彌也不過是應付差事。殿下若是明天拔得了頭籌,大王也不過會愈加覺得您生性殘暴頑劣。”
顧玹頓生悲涼,彷彿有千萬句話想要去辯駁,卻什麼也說不出口,不久前的滿腔熱情已不剩了分毫,只是死命地握住劍鞘,狠狠地背過身去。梅長淨看著兩人針鋒相對,互不相讓,心裡怕得很,於是一步一挪地靠到顧玹身旁,戰戰兢兢地拉住了他的袖子,“殿下……”
過了許久,顧玹也絲毫沒有要做聲的意思。梅長淨沒了辦法,只好轉身衝著沈子安擠眉弄眼,小聲說道,“子安,你快和殿下認個錯吧……”
沈子安盯著顧玹的背影看了半天,終於起身嘆氣道,“殿下這是何苦呢。我方才說的話,殿下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啊。”
話音未落,顧玹一下子甩開了梅長淨的手,猛然轉過了身,憤憤地瞪住了沈子安,一字一句厲聲說道,“你根本什麼都不懂。”說著拿起了木棍,還未等二人反應過來,便一把將桌上的書本茶具全都掀到了地上,自己也頭也不回地出了屋。
梅長淨見狀,就要追出去。才邁開步子,就被沈子安給拽了回來。滿地碎片,滿屋寂靜,珠簾碰撞,發出叮噹的聲音。
“別去了。”
“那怎麼行……”梅長淨本想堅持,回頭一看,卻發現沈子安臉上又滲出了細密的血珠,只好作罷。嘆了口氣,浸了布塊替他敷在臉上,輕聲說道,“殿下其實很期待明天的圍獵。鎧甲剛送來,就嚷嚷著讓我幫他穿上,還執意要和我比試,說是把筋骨給活動開了,明天才能表現得好些。”
沈子安垂了眼睛,思索許久,終於開了口,“我知道,我只是……”
“什麼?”
“我只是見不得,殿下被別人肆無忌憚地欺辱。長淨,事情本不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也不能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