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走了兩步,猛地又甩過頭來,怒氣衝衝指著天邊道:
“他去乾始!”
“他就是一道身外化身意志,單純想找死,見聖帝,面祖神,純純找死!”
“你現在跟過去,他有一百種方法,在乾始聖帝面前,將你拖下水,將你變成他的‘朋友’,你洗都洗不乾淨!”
華長燈沒有回應。
他並不需要洗,哪怕獨自面對乾始聖帝,他自信無虞。
而偏偏是月宮離,對此子居然忌憚如斯,被三言兩語刺激到幾乎失去理智——對外人唯唯諾諾,對自己人暴跳如雷。
“你病了。”
華長燈說了句和此前截然相反的話。
月宮離頓時怒髮衝冠:“對!我有病!我就是……”他忽而沉默,迴歸平靜。
語能及痛處,人自有病根。
月宮離當然知道自己現在的反常,是因為被徐小受捅破了窗戶紙,揭穿了內心的自卑。
出生在聖帝世家,他被高高在上捧了幾十年,又被周圍各種真正天驕對比了幾十年。
他承認,自己就是一個能力比上只有一點點點點的不足,比下太過有餘,心氣甚高還想著放下架子去做些事情,卻從來又放不下架子的擰巴的人。
他嫉妒道穹蒼比自己聰明。
他嫉妒華長燈敢心無顧忌封上聖帝。
他嫉妒徐小受年紀輕輕依舊能將一切事情看得明明白白且還敢說敢做。
他嫉妒這些人全部都有封神稱祖的希望,而自己希望渺茫,而自己……
“我,只是個左右逢源的人。”
月宮離張了張嘴,沒能將這句話講出來。
他只是幸運的接了姐姐的班底,因為唯一而成為少家主,享受了寒宮帝境接班人的大好資源,並有所成就。
這,都是理所應該的。
可十尊座做的,全都不是力所能及範圍內的事,他們都有“超出”!
更有甚者華長燈,屏風燭地自囚三十年,直接走到了十尊座的前頭,堅定了自己腳下的道!
背水一戰的滋味,太美妙了。
月宮離好想成為這樣的人,卻知道自己不是,他頭頂還有個想要封神稱祖的父親,他上不去。
聖奴要反的就是以自己率領的寒宮帝境為首的五大聖帝世家,偏偏姐姐又跟聖奴首座有關係。
自己更從小隻是跟在道穹蒼屁股後面,尿攪泥巴,玩得不亦樂乎的那個配角。
從始至終,他月宮離都不是領頭羊!
但他現在又坐在了領頭羊的位子上,掌控所有,又什麼都掌控不了!
“我的道,在哪裡?”
月宮離如盲人摸象,摸自己的道摸了幾十年,還是摸不出全貌。
迄今他身上揹負三大祖源之力,雖並駕齊驅,而模稜不清,毫無主次。
這就是他。
這就是他毫無主見的月宮離。
月宮離根本找不到可以堅定往前的那一條路,他羨慕十尊座,羨慕華長燈,羨慕徐小受,他羨慕得眼紅、眼紫,想成為那樣的人。
“可我,只是一個左右逢源的人。”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清醒著,又不得不繼續沉淪。
月宮離依舊只能繼續佈局,試圖在不論是寒宮勝,亦或者聖奴勝後,保住自己,保住寒宮族人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