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受習慣了在平日裡和盡人對話。
所以哪怕此刻盡人哭成了淚人,他一個意志也好像分裂成了兩半,開始互相駁斥,試圖從中尋求生存之道:
“最壞的情況,我就算要死了,也可以喊一聲‘染茗’接入染茗遺址——這是最後的保命手段,啊!斬神官!你真是個好人!你的遺址出世得太及時了!”
“冷靜下來徐小受,你想過這個問題沒有:進去可以,出來呢?如果出來後還是停留在原地,那北槐只要不進染茗遺址,他是否就有了更多的時間準備,將你拿下?”
“給我閉嘴!”
“這是一個空間分配的問題:從哪裡來,往哪裡去,只需要要一個空間節點的標記;但透過染茗遺址集結天下不同地方的人,最終卻傳往同一個地方,要費勁更多,這甚至會涉及到一些秘地的規則,導致傳送失敗,吃力不討好。”
徐小受知道忠言逆耳,但利於行。
他至此已能九成肯定,所有在某地喊出“染茗”進入遺址的人,若能活著出來,大機率是回到原位。
那麼問題就來了……
在北槐眼皮子底下進入遺址,出來後,不也是死路一條?
“此路不通!”
“轉起來,腦子!”
“你可是幹掉了封崆邵乙的人!”
徐小受本尊意志幾乎要真的分裂了。
聖帝北槐給他的壓力,比妄則聖帝大了太多,其中大部分來自“十尊座”。
十尊座,十中有九,絕非酒囊飯袋!
北槐能在如此年齡封為聖帝……徐小受甚至不敢作出這個推測:他是否比八尊諳更強?
“你在思考?”
不遠處,一道淺淡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徐小受的思路。
聖帝麒麟還在道歉。
腦子裡鑲了盡人意志的狂暴巨人還在哭泣。
徐小受終於意識到,自己其實該看一眼北槐。
他於是循聲透過“感知”,看到了那從遠空踏著破碎世界,踱步而來的男子。
他身材高大,樣貌極為年輕,仿若二十五六,但要去細看時,卻發現看不清面容。
他身著白衣,赤足而行,那深藏於朦朧的眉宇之間,帶著一股淡淡的悲意,細細去瞧時,又好似都是錯覺。
徐小受什麼都看不出來!
他唯一能篤定的,只有這不是北槐的真身,最多最多,是他的一道聖帝意念化身。
“如此,竟至於斯……”
徐小受心頭苦澀。
而北槐言語中的內容,更是讓人毛骨悚然:
“看得出來,你能在我的力量下,保持情緒的冷靜。”
“道穹蒼說過,你有一個很特殊的分身,或許不止一個……是因為這麼?”
北槐並沒有靠得很近。
他停在了很高的位置,以渺小的人類之姿,俯視下方抱成一團在爆哭的麒麟和狂暴巨人。
破碎的世界下起了無形的雨,彷彿連天地大道都開始哭泣。
“都不重要。”
北槐自我搖頭,輕聲說道:“我並不是為你而來。”
深藏染茗遺址內的徐小受本尊意志,只覺絕境逢生。
不為我來?
那就是說,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