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會如此……”
“咱們這位女帝還真是任性肆意……”
臺階下,時不時地飛來幾只探尋的目光,既有看輕蔑的,也有痛心的,但更多的人低著頭,漠不關心。
一旁的陳崔穩穩地坐在輪椅上,沒有任何動作,也未讓小太監叫大家行禮,任事態發展的看戲模樣。
李昭寧站了起來,撲哧一笑,聲音中卻帶了一絲微微的怒意:
“諸位?”
百官如夢方醒,紛紛應聲而起,山呼海嘯的萬歲聲不絕於耳。李昭寧與眾人見過禮後,百官依次走出,彙報政務。
李昭寧本以為今日朝臣對她的態度會有改觀,但幾次三番她想問些政務的細節時,都被陳崔輕描淡寫地駁回去了。
她臉上不動聲色,耳畔細細地聽,心裡卻是暗暗地將仇記在了小冊子上。
直到戶部尚書張倫執玉笏出列道:“伏惟陛下聖鑒。南詔狼子野心,率領各部偷偷潛入我國匡州,踐踏、損毀剛種下的秧苗,此舉蠻橫無理,實屬辱我天朝衣冠,臣雖為文臣,但為了匡州百姓,懇請陛下賜戰!”
眾人紛紛看向戶部尚書。
陳崔並不表態,而是圓滑地掃了一眼殿內眾人,淡淡問:“大家覺得呢?”
“南詔蠻酋,竟敢損毀我西南新秧!”
“南詔行徑與山匪無異,唯有以戰止戰,方能揚我國威,臣附議!”
百官群情激奮,紛紛責備南詔行徑過分,恨不得今日就起兵攻城。
“臣請授虎符,不勝不歸!”一個年輕英武的年輕人站了出來,拱手對陳崔道。
李昭寧認識他,這是開國將軍的第五代玄孫,名叫程恬。程家雖在陳崔羽翼下,但也一直走下坡路,很需要一個實實在在的軍功為家族鞏固地位、帶來榮譽。
臺階上的陳崔淡淡開口:“既然如此……”
李昭寧呼啦一下站起來,走到陳崔面前,居高臨下地盯著他:
“朕認為,此事不妥。”
大家的目光又紛紛轉向李昭寧。
陳崔目光沉靜,沒有絲毫驚訝,斜斜地覷了她一眼。
李昭寧道:“西南諸鎮雖表面歸順,實際上卻一直對朝廷虎視眈眈,若貿然派兵攻打南詔,恐怕南詔未降,反而被西南諸節度使群起而攻之。如今國庫空虛,軍餉連年儉省,也撐不起多線作戰。”
一旁沉寂的杜黃罕見地看了看李昭寧,卻仍舊沉默著。
年輕的小將軍程恬輕哼一聲,輕蔑地看了一眼李昭寧,拱手道:“西南宵小不足為懼,與南詔一戰,剛好讓他看看我天朝的厲害!”
眾人都知道這是陳崔有意讓程恬與李昭寧成對峙之勢,都默契地沒有出聲,而是靜靜地看著這兩個人在這裡爭論。
打不打仗,不由這倆小孩說了算,而是要問堂上靜坐的那位手握軍政大權的太監。
李昭寧並未因為程恬的傲氣有絲毫不忿,反而展顏一笑,問道:“程中尉目前負責的是京中守備?”
程恬怎會不知這是李昭寧在笑他沒經驗,惱羞成怒道:“臣位卑身賤,卻未敢有一日不憂國憂民!臣沒有經驗,願為副將,請戰西南,揚我國威!”
他眉目間都染上一層豪壯之色,慷慨悲壯又振奮激昂。
李昭寧神色依舊是淡淡的,臉上似笑非笑。她緩緩走下臺階,靜靜地走到程恬面前,定定地盯著他:“你很想開戰?”
程恬目光篤定:“是。”
李昭寧笑笑,語氣波瀾不驚:“那你聽過……骨頭在身體裡碎裂的聲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