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寧悄悄地驚嘆一聲,緩緩偏過頭,看向旁邊的人。腦袋暈乎乎的不太好用,她奮力地睜大眼,使勁看了看,頓時皺起眉頭。
裴硯?
他怎麼在這兒?
李昭寧的腦袋不太夠用。
裴硯拿了她的酒盞放在自己面前,目光在舞姬和桌上的酒盞之間徘徊不定。
舞姬眼中熱情不再,而是帶著淡淡的疏離:“郎君已經玩了兩局,該輪到小郎君了。若這位郎君有意,不如明日請早?”
“你說了不算,”裴硯收了扇子,轉頭看向李昭寧,“還要嗎?”
李昭寧怔了一瞬,立刻明白過來,裴硯是問她還想不想看。
她彎眸一笑,臉頰紅撲撲的,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眼神朦朧:“可以……嗎?”
裴硯目光溫軟:“當然。”
說罷,他重新展開扇子,又輕攏扇面,一開一合之間配合著旋轉和拋擲,時而若白鶴展翅,時而似落葉翻墜,看得李昭寧目不暇接,連連驚嘆。
李昭寧餘光看到裴硯嘴角的淺笑,遠處燈火的橙黃光線在他衣服上緩緩流動,像月光下奔流的河川。
突然舞姬一把抓住空中的扇子,語氣中帶著不悅:“不玩了。”
裴硯收了笑容,重新坐下,摩挲著指尖,淡然看著對面的舞姬。他一手支著下巴,另一隻袖子輕輕放在李昭寧面前的桌上,將她與舞姬隔開。
“怎麼,黃掌櫃只願贏,不願輸?”裴硯語氣淡淡,暗含挑撥,正視著對面的舞姬。
黃掌櫃?!
李昭寧懵懵地發愣。
剛才那掌櫃不是個男的嗎?怎麼變成了女人?還這般妖媚動人?
錯愕間,李昭寧看到對面的舞姬噗哧一笑,以一個極其粗重沉緩的男音道:“難道這位是裴郎君小友?我本意是請他品酒,未曾想他不勝酒力,失敬,自罰一杯。”
說罷,他仰頭喝酒,剛才被衣袖擋住的喉結在燈光下十分顯眼。
李昭寧:……
李昭寧本能地看了看身側的裴硯,他一身墨綠色圓領袍,系帶整齊,幞頭圓正,依舊是一副謫仙模樣,雖人在風月場,卻依舊淡漠高潔,不染纖塵。
再看對面的男人,一身粉裙,兩只桃花眼,一雙遠山眉,雙頰豐盈水潤,鎖骨纖長白嫩,身形嬌小,嫋娜多姿,十分妖冶動人。
裴硯的目光落在李昭寧處,燈光暗了些,看不清表情,只聽到他說:“他很好看?”
李昭寧吞了吞口水:“沒有沒有。”
等等。
她明明是正大光明地欣賞美人,怎麼莫名心虛了?
李昭寧不甘示弱,直愣愣地盯著黃豔看。
黃豔也看著她,霎時間兩人目光交彙,惹得李昭寧心頭一陣陣焦灼不安。
“你們不是要談正事?”裴硯的手從李昭寧身前收回,從桌上小盤子裡拿了個橘子,剝開,將一整個橘子肉塞在李昭寧手裡。
李昭寧被這冰涼的果子激得一驚,這才坐直了身子,笑道:“我是隔壁新開書肆的大當家,想與貴樓商量一些合作事宜。”
黃豔眼中不再有媚態,兩指夾著酒杯,淡淡笑道:“這裡吵,郎君請進雅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