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蹲下身,仔細問了裴子游在何時何地買的書,便拿著書走了。
順便給他留了抄《論語》五十遍的作業。
裴子游的難過中帶了一絲疑惑,只是他不敢問出口:
以往不都是抄一百遍嗎?
……
王嬌抱著一包熱氣騰騰的胡餅,剛拐過彎,就差點跟裴硯撞了個滿懷。
王嬌身形圓滾滾的,裴硯扶住才緩緩站穩,她將那包胡餅遞給裴硯:“可是進宮去的?拿著,剛烤好的。”
裴硯盯著胡餅看了一會,還是接過來,指尖摩挲著滾燙的紙包,卻發現靠下的那張紙上寫了字。
他翻過來一看,忍不住輕輕一笑。
全天下也只有她母親能把父親的墨寶拿來包油餅了。
在外面,父親一個字,千金難求。
王嬌看懂了兒子的揶揄,鼓著腮幫子冷哼:“憑他字多好,還不是要給我寫情詩?!”
裴硯不說話,唇角掛著一抹笑,揣著胡餅出了門。
今日休沐,陳崔被宰相和中書令眾官請去議事,裴硯也不在宮中。
李昭寧難得被放養,便去了難民營,拿了些抄好的冊子準備去賣,卻發現有幾本薄薄的冊子,自己也沒看過。
她去問了流民才知道,有幾個識字的覺得話本不夠好,自己寫了半本,想出去碰碰運氣,萬一有人愛看,就繼續寫。
李昭寧覺得這個法子不錯,既能節約時間一邊寫一邊賣,又能防患於未然,及時止損。
她換上流民的素白色坦領裙,取下束發簪,將頭發梳成兩只小辮子垂在耳側,用一張大方巾將臉裹好,只露出兩只黑漆漆的眼睛,便揣著一兜書回到了長安街頭。
她混在人群中,看到有打扮得齊整一些、看起來識字的人,便走過去推銷:
“郎君要看新話本嗎?雖然只有前半卷,但新奇得很呢!這本新的,不好看不要錢!”
偶有一兩個被她吸引過來的路人,不一會兒,她就賣出去一本。
李昭寧隨著人群走到寬大喧鬧的朱雀街上。這裡熱鬧,買書的人只會多不會少。
果然,不需要她推銷,就被人群圍了個水洩不通。
李昭寧雖然用方巾裹著面孔,但裙子畢竟不是寬大的圓領袍,她端莊的儀態、白嫩的面板無不向路人昭示著,這位賣書的姑娘是個深藏不露的大美人。
李昭寧從未想過買書的人這麼多,她一邊收錢,一邊清點著剩餘的本數,還要大聲喊:“都排好隊不要擠!一個一個來!”
很快,李昭寧懷裡的書便消失了一半。
一隻白淨纖長手伸過來,寬大的手掌上躺著一粒碎銀。
李昭寧瞟了一眼,拿過碎銀在手裡掂了掂,恍惚間覺得什麼東西有些熟悉。
那隻大手並未收回,鬼使神差地,她盯著那掌心看了兩眼,猛地抬頭。
熟悉的臉,笑眯眯的裴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