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真得想擺脫現在宛如泥沼般的普通生活。她把名片放在家裡顯眼的地方,下定決心後咬著唇去睡覺。
華麗服裝廠的規模已經成為靈省最大服裝廠,年前仍然在趕明年春夏的貨,工人加班到很晚。
孫佳人扶著坐僵的腰肢回小住房,揭鍋、熱飯,一聲不吭吃完後輕手輕腳地轉去妹妹的房間,發現牆角櫃子上的髒汙名片。
眼熟的名字讓日漸麻木得她來點精神。
“林菲兒!呵,佳好,這是怎麼回事?”孫佳人一眼洞穿妹妹的心思,知道她肯定沒睡。
“姐。”孫佳好真沒睡,一直在等姐姐回來。
林語晨的高雅精緻、林菲兒的闊綽豪橫……恍如惡魔啃噬她內心的血肉。
不甘心!她真得不甘心。
三年前,她本可以光鮮亮麗地行走在靈市的大街,卻因為林語晨、警察……讓她潦倒街頭,甚至被鄰居指指點點是毒販的女兒,沒法做人。
孫佳好爬起來,在床上跪在孫佳人的面前:“姐,我不是說前幾天碰到林語晨嗎?今天,我碰到林菲兒,穿得是那樣好,一點不為錢發愁,出手就是一張百元大鈔,甩給卓文那賤人。
你看她們,再看看我們……我們只能窩在一間單房裡,吃喝拉撒都在一塊,逼仄狹小,夏天有蟑螂,冬天有老鼠……姐,我真得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姐……”
孫佳人捧起妹妹眼淚肆流的臉,試圖讓她冷靜,嗤著說:“夠了。難道你以為林菲兒會顧念舊情幫我們?”
“我不知道。”孫佳好推開她,抱緊自己,“她有歌舞廳,她是老闆娘。以前,寶譽歌舞廳是我們家的産業,也許……”
“呵!”孫佳人想起淳于藍,當真是因果輪回,“佳好,別傻了。當初,她先害我,我後來害她,多半是要找我報仇。
歌舞廳能是什麼好地方嗎?爸爸和林裕寶開的歌舞廳後巷,你沒去過嗎?若不是想要留住爸爸的目光在我們身上,我會幹那種事嗎?”
孫佳人拿起那張髒兮兮的名片,“她把這張名片給你,用意是什麼,不用我說你也明白吧?”
“姐……”孫佳好難過地趴回去,拉起被子蓋好,被窩下的嗚咽聲宛如流浪小貓的迷茫輕嚎。
“……睡吧。”孫佳人斂去眸裡的心思,拍在妹妹的被窩上,“佳好,別忘記我們爸爸是怎麼進去。咱們誰都可以不好,但是你不行,知道嗎?”
孫佳好背對她,輕輕地拉下被子,吸了吸鼻子。
孫佳人知道有些事做過,這輩子都會留下痕跡,除非死,不然泯滅不了。
沒畢業就坐牢,沒有一個小學會要這樣的人做老師。
因無故教唆他人致人殘疾罪名成立,她被判六個月,出來後找羅恆的兒子,結果被嘲得一無是處。
後來,她在城裡找各種零工,養著佳好,勸她回去上學。
然而,孫佳好不願意。
孫佳人沒辦法,只能給兩人找一份正式工。
華麗服裝廠擴大規模招女工,有幸做學徒。國際市場建成,招商引資開啟不少店鋪。佳好願意做店員,也有一份不錯的工作。
如今,唯一支援佳人活著得是不能讓孫佳好犯錯,讓她有一份管住溫飽的工作,將來找個合適的男人,結婚生子,有個幸福完整的家庭。
孫佳人在夜色裡深深地吸口氣,看向外面路燈照進的光,亮了朦朧的破敗屋頂。
她想起工廠裡包裝組工頭的騷擾、辛苦夜班換來的幾元錢,種種苦難在眼前一一滑過。
如果人生有罪,她已經坐過牢、吃過苦,應該還清。
接下來,人生是不是可以平安富足?
髒兮兮的名片被她緊緊地拽在被窩下。江源縣,孫家人走出來的地方,是不是應該再回去看一看呢?!
——
同日午間,楚邵在耿昊的洗膠室內參觀,等他把照片洗出來。
“老闆,你看這張。這就是昨晚拍到的女人。大名鼎鼎的趙局長不是和尚,也會偷腥。這個女人真大膽,若不是我租的位置高過他們大院,真拍不到這張照片。這次絕對值回你花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