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一身白衣,悅尚韓轉過身,拱手向雲崇青:“打攪了。”
見到他,雲崇青的心定了:“你一人來的?”
悅尚韓此刻笑不出來:“還請雲大人隨我來。”南塑遇襲,巫族死傷不少。這個…娘與皇上、洛凡山有約在先,巫族死傷全由南境軍處理。死的厚葬,傷的極力救治。
他們逃離南塑後,有派人回去檢視。洛凡山沒有失約。
見到悅離,雲崇青不意外。但看到悅離請出密旨,他詫異了,跪下受命。
已退下銀冠環佩的悅離,換上了中原服飾,十分樸素。布帶綁發,只用一根銀簪盤固。灰棉襖子裹身,腳穿布履。她身後的黑暗裡隱著幾千族人。
皇上竟讓他帶領巫族拿下孟元山。雲崇青扯唇苦笑,他該謝皇上信任嗎?站起,鄭重對悅離拱禮深鞠,以示敬重。
悅離收好密旨,還一禮:“我也是久仰雲大人威名了。您肅清南川的魄力,不輸陣前將帥。”
“您高贊了。”雲崇青對自己認識夠深,清楚自己有幾分本事。目光越過眼前人,落到不遠處仰面朝月的老婦身。老婦枯瘦,面容幹癟,雙手捧著只小罐,指甲足有兩寸長。她正念叨什麼,只這方聽不清。
悅離側首後望,幽嘆一聲,輕語介紹:“那是我族長老。她在告祭此次巫族遭難死去的亡魂。”
雲崇青明白了,收回目光,沉凝兩息,道:“皇命在身,雲某想問詢您幾個問題,還請您如實相告。”
“什麼問題?”
“有關巫族。”雲崇青直白說:“只有清楚戰力,雲某才能做好部署,盡全力減少損傷。”
悅離凝眉思路片刻,點首:“我同意。”
“那請您借一步說話。”
“好。”
二人來到了偏僻處,悅尚韓跟隨守在附近。雲崇青開門見山:“這次遇襲,巫族死傷多少?對方戰力幾多?”
悅離嘴裡泛苦,但還是說了實情:“巫族死傷足三千數。對方戰力過千,但不足兩千,都是好手。”說完,她又道,“巫族沒有外人想象的那般厲害。我們也是肉·身凡胎,只是養幾只小蟲嚇嚇人罷了。”
雲崇青沉默,腦中在評估、算計。沐晨煥來了,慢慢走近,駐足在悅尚韓三尺外。
悅離淚眼:“巫族從未想過犯人,只望在男尊的世態下安分守著一方地用心延續著我們的傳承。神秘不為人知,陰毒叫人畏。
我們不犯人,是怕洩露巫族的脆弱。人犯我們,我們拿命抵抗,只敢勝。因為輸了,巫族尊女便難以存世。而贏了呢?他們就會放大心底的畏懼,以為我們只使了…”豎起一根小指,“這麼一點點手段。實則,我們是已豁出命了。”
沐晨煥聽著話,心情難言。
悅離轉首望向她的族人:“知道族長老為何那般模樣嗎?”鼻子堵塞,聲音顯得沉悶,“因為她們在成為長老的那一天,便已以身侍毒蠱,來守護巫族。將來…待韓家清白了,我也會成為其中一位。”
雲崇青還有一疑:“追蹤蠱?”
“追蹤蠱沒多神奇。它就是一種可辨血親的血蠱。”悅離正視雲崇青:“悅合衣的反心,族內早有察覺。策反她的人,被我女上越傷了,有流血。我用那血,喚醒了兩只血蠱卵。
族內長老,帶著蠱卵,順著他逃離的蹤跡追去。進到一定範圍,蠱卵便會異常急躁。找到人,再伺機殺之。只沒想到,那些人血氣竟十分相似。”
“被殺的那些人呢,都用來養血蠱了?”雲崇青猜測。
悅離點首。
雲崇青不明:“巫族既如此脆弱,您為何還放任悅尚韓出去獵殺,就不怕帶來滅頂之災嗎?”
悅離張嘴,沉默兩息,哀傷道:“有什麼不同嗎?在血蠱找到策反悅合衣的人時,巫族就在別人要滅的名冊上了。我也想捂住,可捂不住。”
雲崇青凝視著她。悅離承認:“我確實存了一點私心。”
“您放任悅尚韓,是想推著一些人早些動手。”雲崇青點破:“您等了太久了,久到您怕自己有生之年都洗不清韓家的冤屈。所以,不惜大賭一場。而今日的局面,可以說是甚合您心。”
不愧是三元及第。悅離眼淚滾落,流到了唇口,她嘗到了熟悉的鹹,抬手鼓掌:“你可以上告皇上,說我利用他。”可皇上沒有利用她嗎?她愧對巫族三千死傷,但對皇上皇家…問心無愧。
“您言重了。”雲崇青垂首看地:“皇上本意也是想借南塑亂來…”沒將話說完,轉首向姐夫,“京裡形勢緊張,明日您啟程回去,告訴皇上悅族長已經抵達邵關,請他安心。”
沐晨煥沒異議:“好。”皇上有安排,他留下也無意義。
雲崇青仰首上望,他該給蔣方和去封信,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