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裡,方達茶才端上手,就見錢坪回來了,頓時不知該講什麼好,幾句話還真就幾句。得,喝兩口茶潤潤嘴,趕緊放下走人。
今日乾雍殿裡尤其靜。雲崇青到,便將皇上批複的摺子謄抄,對謝朗兩家大吏上奏請辭一點不意外。皇上允了,也在情理之中。
未時末,宮人進殿報:“皇上,東閣大學士錢坪請見。”
皇帝等批完手裡的摺子,才抬起發僵的脖頸:“宣。”
方達唱到:“宣東閣大學士錢坪覲見。”角落的雲崇青擱下筆,拱禮靜候。錢坪快步入殿,跪拜:“臣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吧。”今日也稀奇,皇帝想不出這位進宮求見為何。
“謝皇上。”錢坪起身。雲崇青也放下了手,複又拿起筆,繼續謄抄摺子。
沉凝兩息,錢坪上拱手:“皇上,臣此次進宮求見不是為編書。”
“嗯,”皇上知道,事關編書,這位學究都是上摺子:“那你說說是為何事?”
在皇上的注視下,錢坪慢慢扭頭,看向雲崇青那方:“去年殿試後,皇上當奉誠殿授官時,不禁叫臣想起谷晟元年授官時的場景。臣有幸摘得狀元,許多材相貌老實,得了榜眼。樊仲長得好,撐起探花名。流水年華,如今…谷晟元年三鼎甲,只餘臣一人在朝。”
皇帝知道錢坪為何而來了,面上冷肅。
錢坪收回目光,跪地:“皇上,臣雖與樊仲私交不深,但也知他絕非貪妄之徒。南濘陳家金庫被盜一案,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方達偷瞄一眼皇上,兩腳一點一點後移。我的錢大學士,您趕緊回去編書吧,算咱家求求您了。
皇帝不語,錢坪接著說:“臣不敢隱瞞皇上,自打大理寺查陳溪娘案,臣也去尋沈益詢問過幾回。沈益不敢多透露,今日朝上臣聽聞他與馮威所言,心中大震。皇上…”抬起首,望向殿上。“您可知當年大理寺受命要查南濘私鹽時,樊仲有去刑部調過川寧薛家案的案宗?”
雲崇青筆下始終流暢,眼底冷幽幽。先帝與當今,會先入為主,也會偏私。只要挖掘到可疑,當今絕對不願先帝背上戕害開國功勳之惡名。
借錢老口上告皇上這些,最合適。其不但不爭名利,性情還耿直,又與老師同科。另,錢老還非常欣賞老師,故多關注一些,知情多一些,實屬正常,不會引皇上疑心。
“拿案宗予樊仲的,正是冠文毅的堂弟,冠文青。”錢坪激憤:“當年臣聽聞樊仲在南濘盜走五十萬金,只覺不可能,根本不信。因此,還與幾人起過口角。
之後打探了一番,卻什麼有用的也沒打探到。今日朝上,馮威懷疑冠南侯府,不想竟與臣昔年打探到的信合上了。”
皇帝放在龍案上的手,漸漸收緊。
“樊仲調川寧薛家案案宗時,大理寺卿已決意要親赴南濘。可沒幾天,其老父便死了。大理寺左少卿暫代理事,去南濘的就成了樊仲。”
錢坪哀傷:“樊伯遠何等雋秀,臣做夢也想不到他那一走,就沒能回來。”老眼含淚,“臣還曾想過他入主刑部,為皇上為大雍完善律例。”
皇帝斂目,太巧合了。樊仲是先帝登基那年欽點的探花郎,可見厚愛。
而且,要戕害輔國公府,大理寺寺正的分量可比個右少卿來得重。再說寺正老父,寺正既決意要赴南濘,那便意味著當時家中安穩。
查川寧私礦時,曾祖當政,可沒想要戕害誰。馬良渡死在冠銘飛刀下?南川布政使,三品官!且馬良渡還是三元及第,大雍文士第一人。正如馮威所言,他要銀,南川盡在其掌中。
冠南侯府?皇帝抿著的嘴微微揚起,只雙目寒如冰窟。
餘光見皇上表露,雲崇青沉靜心神,仔細抄錄折上內容。
作者有話說:
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