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例,巫族族長進京朝拜都要淨身。你倒是膽大。”皇帝冷嗤。
“奴家該死,請皇上息怒。”宮裡規矩,悅合衣知道,只是沒放在眼裡。不過…現在見識了,受過罪,她再不敢了。
皇帝深吸沉凝兩息,道:“不是讓朕給你做主嗎?”
“皇上…”悅合衣憤恨:“奴家要告巫族族長韓悅離,她乃逆臣韓鈺之女,一直潛伏在南塑。輔國公府以肉傀儡為介,詛咒天家血脈,人人皆知。韓悅離逃過罪罰,不知懺悔,還大肆結黨爭得巫族族長位。
從此伐異,累積勢力,意圖亂世與朝廷作對,為她父兄報仇。奴家察覺她的詭計,她不顧同族血脈情,將奴家囚禁禁地,受萬蟲噬。皇上,韓悅離從了韓家,天生反骨,早存不臣之心了。”
能編出這麼些,也真是難為她了。沐寧侯走出列:“皇上,巫族歸順時,朝廷許諾允自治。悅離繼任族長後,南塑安平,亦從未有逾越。臣請皇上明鑒。”
悅合衣脫連帽,拿出塊半濕的巾子,抹去臉上妝:“奴家無意冒犯…”豆大的眼淚滾落,她慢慢揚起頭左右轉了下,最後面向殿上,“請皇上為奴家做主。”
有朝臣倒吸氣,偷瞄龍椅上那位。翰林院大學士蔣重走出:“皇上,將同族血親容顏毀至斯,悅離絕非善人。”
沐寧侯撇嘴:“照大學士這樣說,那介程、李文滿之流當落得什麼下場?”
“介程、李文滿都是罪大惡極,皇上處他們極刑合情合理。侯爺作何將兩事混為一談?”蔣重不忿。
“我是勸你在未了解清楚前,少指摘旁人。”沐寧侯提舊事:“當初李文滿構陷雲崇青時,你話也說早了。”
“你…”蔣重臉脹紅。
“皇上,悅合衣到底是因悅離伐異才遭懲治,還是爭權失利被囚,亦或其他…不能只聽她說。”沐寧侯鄭重:“此事未查清楚前,臣以為朝廷不宜插手巫族內務。”
孟安侯出列:“臣附議。悅合衣認自己與悅離是同族血親,可卻口口聲聲直呼韓悅離,對南塑領主巫族族長是毫無敬意。比照大雍律例,該治她個大不敬之罪了。”
悅合衣惱怒:“她是韓悅離,逆臣韓鈺之女。”幾乎是嘶吼,“你們沒聽到嗎?逆臣之女,怎可掌南塑,受巫族萬千子民擁戴?這於朝廷於皇上,是大患。”
右都禦史章理發聲:“皇上,若悅離真是韓鈺所出女,其確犯欺君。”
張方越出列:“皇上,臣認同沐寧侯之言,當派人往南塑查明內情,並傳召悅離來京自辯。”
“你讓悅離來京自辯,就是信了悅合衣所說。”沐寧侯拱手向殿上:“匪鵲嶺距南塑僅五十裡。南塑若真有異動,南境軍會不知?悅合衣明顯在說謊。”
“早聽聞開國四大功勳段、韓、沐、孟同氣連枝…”悅合衣似破罐子破摔:“今日奴家也是見識了。”轉臉向旁,厲聲道,“沐寧侯爺、孟安侯爺從開始心就是偏的。是非對錯,於你們不抵韓鈺之女毫末。”脖子一伸,“奴家既敢來告禦狀,就沒想活著回去。命在此,你們想要盡管拿走。”
段勵不滿:“皇上,臣聽著悅合衣所言,怎麼覺甚熟悉?”做樣歪頭回想,“好像冠南侯也說過。都說父女連著心,她不會是姓…”
“還請世子慎言。”冠文毅也沒想到悅合衣會說這話:“連巫族都知段、韓、沐、孟同氣連枝,臣以為四家當自省。”
孟安侯嗆聲:“什麼同氣連枝?你們哪隻眼看到孟家跟段、沐兩家密切往來?老夫是看透了,你…”
“皇上,”沐寧侯打斷孟安侯的話,肅穆道:“悅合衣之言不可信。朝廷承諾,萬不可輕易背棄。”
皇帝面色冷凝,右手不斷轉動著左手拇指上的扳指。
百官跪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沉聲:“悅合衣留下,退朝。”
悅合衣聞言,右眼皮突然跳動了下,又不敢違抗,跟著朝臣叩首高呼萬歲。冠文毅有些摸不準,退出太和殿後,抬首欲再看一眼殿內,不想卻被孟安侯擋住了。
孟安侯叉著腰,沖他冷冷一笑。在沐寧侯經過時,他忙追上,只才追兩步,又被段勵小子給拽住了。
“你做什麼?”
“晚輩在提醒您避嫌。”段勵快離:“免得再遭人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