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士三年一茬,不查誰會去在意?”沐寧侯淺笑,他這也是在崇青懷疑上冠南侯府後才著手查的。查了之後,發現面上是平平無奇不顯山不露水,但順著往深裡摸,又什麼也摸不著。
如此,要麼是真幹淨,要麼…是謀得太大,掩得嚴實。
還有一點,記恩也在意:“客滿樓在鹹和洲開了一年餘了,孟元山上的人從未到樓裡坐下用過飯。來都是帶了膳盒,拎了菜就走。”
“太謹慎了。”雲崇青清楚客滿樓在鹹和洲生意怎樣,看向姐夫:“你若遇著冠巖承,會如何?”冠巖承乃冠文毅的長子,若非冠南侯府的爵位到頭了,他該是世子。
沐晨煥直言:“會警惕。”
對了,莫大山笑之:“客滿樓的東家跟沐寧侯府關系緊密,孟元山也在警惕。”
“這是其一。”雲崇青以為:“我總覺孟元山不簡單,那個胡姬落桑…”面朝沐伯父,手指向眼睛,“她的眼底是藍灰色的。”
沐寧侯眼睫一顫,送到嘴邊的茶頓住。胡姬不奇怪。自大金覆滅後,中原就有一些富貴私裡養著玩。但藍灰?他眯目細想,可什麼也想不起來,轉眼向晨煥:“我有點模模糊糊的印象,你聽說過嗎?”
沐晨煥搖首:“沒有。”
雲崇青再言:“還有明親王。”不過明親王敢在女兒節時,眾目睽睽下游長洲,想來其跟孟元山的關系不深。
提到明親王,沐寧侯興致就不高了,冷言道:“皇位他是別想從今上手裡奪了,但身為今上一母同胞的弟弟,他應會擇個母家勢弱己身又不太成器的皇子扶植。”
攝政王,前淩朝時有過兩位。大雍,至今尚不曾有過。
記恩給各人添茶:“再有個半年,我準備向南川鋪客滿樓。”
雲崇青對此沒有異議,經了一年多的察聽,近二十年,山北死於徭役的青壯年有近兩百人,莫名失蹤的更不少。還有一點很奇怪,二十年前,失蹤的人裡多壞種。可近些年,卻相反,多是踏實肯幹有家有室的。
至今沒摸到那些人怎麼失蹤的,又被弄去了哪裡?
沐寧侯鎖眉:“一定要小心謹慎。”
記恩點首:“肯定的,我想弄回的是活人,而非屍骨。”轉眼向老弟,“你咋打算的?”
“看你啊。”雲崇青玩笑:“等你拿準了,你讓我去哪我就想法子去哪。”
“成,那我再細致點。”記恩就喜歡跟他老弟說話,不用多講,都門清。
莫大山與沐寧侯相視一笑,意味深長。
“咱們說說朝裡吧。”沐晨煥憂妻之憂:“翰林院大學士周計滿,最近才惹了聖上不喜,正戰戰兢兢,沒個三五月恢複不過來。你運道不錯。”
“他不戰戰兢兢,我也不懼。”雲崇青斂下眼睫:“翰林院是清貴地。周計滿要欺人太甚,我挨個一年半載離開是順心順勢,但他多年累下的名聲肯定也將化為烏有。”有時虧吃在明處,暗裡利在長遠。
沐寧侯不禁挑眉,這小子…是打算利用周計滿,謀個“被迫”外放?
好心思!莫大山不無驕傲,這是他教出來的學生。此計要真成了,不但成全了自己,還能將張太傅再往外推一推,離皇上更遠些。
“所以,隨他便吧。”雲崇青攥著茶杯。前生他一大學生回山村,不知有多少人背裡說他是在外混不下去,才回的窮鄉僻壤。
考公,進了鎮政府。別看一個小小的鎮政府,裡頭門道頗多,他可沒少被穿小鞋。之後那些個歪門邪道,還不都被他收拾得齊齊整整。一個孤兒,吃百家飯長大的,不聰明伶俐點,能行嗎?
“戶部尚書溫垚,我就不多說了。”沐晨煥笑言:“愈舒比我清楚。吏部尚書俞不渝,是皇上的近臣,谷晟十八年傳臚。此人表面玲瓏,行事上嚴謹、是非分明,其妻出自江寕紀然山書院紀氏,與六皇子卓璟生母是同宗。”
雲崇青有了解過,示意姐夫接著說。
“吏部左侍郎呂賀,寒門出身。皇上還是太子時,他在詹事府當過差。”沐晨煥將六部關系說清,又講回溫家:“自皇上借愈舒之故,重罰了溫氏三父子,溫家跟誠黔伯府就疏遠了。”
這個他不甚關心,雲崇青想知道點別的:“說說邵關府邵家。”
“就知道你要問。”沐晨煥也查仔細了:“邵家在京裡當差的只三個,一個是邵啟河,太常寺卿。一個是邵啟河的堂弟,邵啟敏,在國子監,任司業。最後一個邵啟業,邵家旁支,欽天監監副。一月前的訊息,邵啟河可能要外放了。”
外放?雲崇青眨了下眼睛,看向姐夫:“太常寺卿三品官兒,這個位上外放,少有不掌實權的。”
“確實。”莫大山捏著杯,心裡生鬱。
雲崇青問:“他要去哪?”邵家二老爺邵啟海在彙安省待了十二年了,從孝源縣縣令到蘄州知府。還有邵家三老爺,在西北涼單,去年也升任知州了。
沐晨煥搖首:“暫時尚不確定,但八成是不會再留京。”
邵啟河五十二了,這個歲數離京?雲崇青思慮著,有十幾商戶供養,邵家不缺銀子,那會是有別的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