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忠恆說道:“皇上重傷,蒙古壓境,這次咱們就不擺流水席了。今天叫你們來,是要知會你們一聲。西北戰事未結束前,雲家莊子上産糧除去自家吃,其他全部捐軍餉。”
“捐。”雲粱搶先出聲贊成:“雲家不是從前了,現在邵家沒了,咱們要做好樣子。”
雲忠誠道:“你們心裡清醒就好。從崇青這輩起,我們雲家要撐得起來那累積三代便是書香門第。這個名兒,意味什麼?”
“意味著雲家子女以後出入往來都是官家門戶。”雲忠恆再次警告:“崇青能走到今天,是拿命拼來的。他的名聲,一點不容有汙。”
“不會的,爹。”鐘氏這些年是真長見識了。過去別說邵關府的官兒了,就是三泉縣知縣府上擺宴都不是雲家能沾邊兒的。現在可不一樣,知縣夫人擺宴,頭張帖子就往雲府送。
為著不失禮,府上還特地請了教習嬤嬤回來,教規矩。
能坐正桌和主家吃席,誰願站著伺候人?
五嚴鎮雲府,王氏正與當家的商量:“還是要讓愈舒早些回京。不然青哥兒身邊都沒個知冷知熱的。剛上任順天府尹,又忙。我真怕孩子年紀輕輕就熬壞了身子。”
“六月一出孝,就趕緊讓他們娘倆上京。”雲禾也擔心:“咱們在五嚴鎮繼續守著,不跟去,免得招閑話。”
王氏點頭:“我們守滿三年再去京裡。”
京裡來人,悄默聲地請走了和春堂的江老大夫。皇上勤政,江老大夫也想與閻王搶一搶人。
四月中,邵家、冠家九族被誅。
午門法場,連著一月不歇。百姓天天圍觀,唾罵。
五月末,西元衚衕輔國公府修繕完畢。韓家沒有點炮慶祝,而是掛起白帆,祭奠谷晟二十年草草下葬的韓鈺父子六人和死在流放路上的韓氏族人。
太子親臨。
韓家宗祠,韓斐然將點燃的香奉予太子。封卓瑧對上百牌位深鞠,沐寧侯夫婦也在。
上完香,一行出了宗祠。封卓瑧面對韓斐然:“聽說你尚未娶親?”
對這個流有沐、刁兩家血的太子,韓斐然怨不起來,彎唇笑言:“殿下有合適的人選嗎?”
封卓瑧搖了搖頭:“沒有,你自己找對眼的。父皇讓孤催一催你,三十好幾了,別再拖沓。”
這話深得悅離心,她挽上沐侯夫人:“姨母,您也給斐然留意著。咱們不求門第,只要心眼實品行好能過日子便可。”
“行。”沐侯夫人眼還紅腫著。這些日子,她沒少掉眼淚,為她的幾個姐妹,為瑩然。
韓斐然送幾人離開,看著太子儀仗走遠,轉身向姑母:“您也該回南塑了。”
輕嗯一聲,悅離長嘆:“這次回去,我便會傳位給上越。上越再赴京,與朝廷重新簽訂協議。”移步面對侄子,“先帝與韓家的賬,在四月初二早朝時已清算。以後,輔國公府依舊敬從正統,”
“姑母放心,斐然不會拖著韓氏一族執著於過往恩怨。”
“這樣最好。”
韓斐然轉眼望向南邊巷子口,那裡韓東林站立,他漠然:“姑母,我們回府吧。”
“好。”
六月初,馬昭容領著十皇子,在儲寧宮見了她的族人。養了些日子,馬悅榕身上的傷好了許多,見著外孫女,她很是抱歉:“這些年苦了你了。”
“都好了,一切都過去了。”馬昭容緊擁她外祖母,淚眼看著外祖。這一天,是她曾經想都不敢想的。
十皇子白白·嫩嫩,與他外曾祖對望著,許久才收回目光低下頭取錦囊。飽飽的錦囊裡,裝滿了他喜歡吃的糖。一顆一顆地散,他說道:“很好吃,你們吃。”
馬家人看著他,不安的心終於定了。馬悅榕叮囑外孫女:“咱們不要犯傻,去想那些遙不可及的東西。”
“我懂,您放心。”馬昭容心思清明。皇上現在就剩下三兒子了。他們母子安安分分,哪天新帝上位,就是為著名聲也絕不會虧待小石頭。
“你明白就好。”不及午時,馬悅榕領一大家子離開了儲寧宮。走在出宮的宮道上,豔陽照面,她腳步輕盈,不知想到什麼嘴角揚起,轉首望向永遠默默陪在旁的丈夫。
她這一輩子,死而無憾了。
封後的旨意,六月初六下達。沐貴妃沒有讓禮部準備封後大典,只一心照料皇帝。有江老大夫在,皇上少受了幾分苦。
溫愈舒守完孝,帶著小甜果月底抵京。皇後特招了娘倆進宮。小甜果知道皇帝病了,還給準備了禮,六隻活雞。
“活雞怎麼就不能進乾雍殿了?”皇帝臉上有些浮腫,笑意洋洋:“那可是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