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禾把帷帽遞向閨女,抬手欲喊店家結賬。雲崇青卻動了,起身離座直直走向邊角小桌,拱禮:“打攪了,木大夫。小子家姐乘車眩暈,惡心犯嘔。不知可否請您給瞧瞧?”
坐在外趕車雖能減輕眩暈症狀,但非長久之計。封建時代,五姐又當嫁娶之齡,還是謹慎點為佳。
雲禾手放下,急忙上前,站到兒子身後拱禮:“實在是打擾,還請您多擔待。”
對方以禮相請,木大夫也沒什不可,轉頭看向正要戴帷帽的姑娘,見其臉上確還存著病態,再查眶紅的雙目。
“要不是這位小客官說,俺…”端著羊湯出來的茶寮姑娘嘴上一頓,垂首露羞緬:“我還真沒察覺那位姑娘竟犯眩疾。也是犯眩疾的人,少有像姑娘如此好胃口的。”
聞言,雲從芊不由微挑蛾眉,驀又笑開,桃目彎彎,霎時間明媚洋溢。木大夫神色仍然清淡,看著那人起身,拎著帷帽,儀態萬方款款而來,眸底滑過一絲笑。
她好像在遊戲。
雲從芊繞過背對著她的茶寮姑娘,於大夫上手落座,在她爹沉沉目光下乖乖把帷帽戴好,伸出一隻手置於桌上,嬌嬌道:“還是麻煩大夫號個脈吧,我頭殼正疼。”
茶寮姑娘手一緊,端著的羊肉湯抖了抖。
雲崇青深知他姐,曉其是不快活了,給圍著的強大娘使了個眼色。強大娘會意,熱情地伸手接過冒著騰騰熱氣的羊肉湯:“你們姑娘家家皮子嫩,端著燙手。”
出了門就無法無天,王氏差小漾去結賬,想著一會趕緊走人。
沉凝幾息,木大夫目光下落。外罩的暗色細紗落在女子皓腕上,襯得她膚色勝霜雪。
“冒犯了。”
抬手,骨節分明的指準確無誤地搭在脈上。觸及時,雲從芊心頭不自禁地一顫,雖隔著層薄紗,但她還是能感知到男子的溫熱。三息即離,大夫沒說病症,只是開藥箱取了只白瓷小瓶出來:“早晚含一粒,調氣,五日藥停。”
“多謝,”雲禾立馬把閨女拉離座,撥去身後:“診金多少,還有藥錢?”
“五兩銀。”
很不便宜,但雲禾掏得迅速,付了銀再次拱禮道謝,然後拿上藥推著兒女回自家那桌收拾,準備啟程。
茶寮姑娘還頓在原處。木大夫不理不問,兀自撕餅泡進羊雜湯中。耗了好一會,姑娘才攢足勇氣開口:“木大夫,聽老村長說您要走了?”
“我非此方人士,離開也是必然。”
“那那…您走了,俺我弟弟的病怎麼辦?”茶寮姑娘急得眼淚滲出,填滿了眼眶:“他才好了一點,求求您再眷顧眷顧他,”說著話就跪下了。聽著動靜,茶寮裡跑出一對中年男女。女的正是之前接待雲禾一家的婦人。
“我早說過了,你弟弟的病是孃胎裡帶出來的,無藥能根治,只能養。養好了,不有損壽元,亦可如常人一般娶妻生子。”木大夫聲色不含一絲情緒:“另,羊頭莊義診不是因眷顧一人,而是我恰好經過,又逢無事。”
姑娘嗚咽:“不是眷顧,那再求您…可憐可憐我們姐弟爹孃早亡,在莊上多留些時日好不好?”
“之前我無事,現在有事了。”腿邊跪著一人,絲毫不影響木大夫胃口。食不出聲,慢慢咀嚼。
“那…那,”茶寮姑娘臉脹紅:“我給您做牛做馬,您帶上我和弟弟一塊,求求您了。求求您可憐可憐我們吧,我爹孃在地下會保佑您的…”膝頭往前挪了挪,梨花帶雨。
停足在馬車邊的雲從芊輕笑,伸手攬住弟弟,幽幽慢語:“青哥兒,瞧見了嗎?有些人可不能隨便救。”
作者有話說:
據說明天解封,不知真假,姑且期望著。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