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太怕了,”鄭懷遠轉身關門,關門前只丟一下一句,“所以,騙你的……”
說完門就闔響。
留下卞皎兀自抓著筷子,吃了一口粉。
嚼了一會兒,那腮幫鼓得滿滿,小祖宗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好像還沒刷牙。又嚼了一會兒,才再反應過來鄭懷遠的話。
哦,那麼那家教不是女生。
那就是男的。
鄭懷遠說課約的是早上九點,卞皎八點二十四吃完早飯刷了個牙,回房想繼續睡個回籠覺,剛躺下,卻聽見門鈴響了。
他翻身捂住耳朵,不管,睡都睡了。
隱約聽到鄭懷遠的腳步聲去開了門,然後就是一些遠遠的交談聲,聽不真切。
卞皎正是睡眠好的年紀,特別快就進入夢鄉。
這次的夢裡,他先夢見了心心念唸的那匹昂格魯黑馬,鄭懷遠給他買下來,他喜得抱著馬脖子不撒手。高興著高興著,裴子騫的身影卻又突然出現了。
對方這次沒再穿著那套藍白色校服,頭發也紮起來。卞皎忽然感覺自己好像是坐在地上,因為裴子騫竟然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角度看著自己。那雙黑眸淡淡的,以一種接近於慢鏡頭的極緩速度啟唇:“卞皎,跑……”
“……餃子?小皎?”裴子騫的臉令人驚嚇地變成老鄭。“卞皎!”
卞皎迷迷瞪瞪睜眼,看清鄭懷遠站在自己床前才意識到剛剛是在做夢。
“人都到了,不是給你說了九點要上課嗎?”老鄭說著,往卞皎懷裡塞了一堆東西,“快起來見一見家教老師,人比你大兩歲呢,要叫哥知道了沒……”
卞皎掙紮著坐起來,好像還有點分不清白天黑夜東南西北。
聽到鄭懷遠的話,他想什麼家教鳥叫烏鴉叫的,人都還沒睡醒。然後又想,完了,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見人,頭發一定能供母雞下蛋。低頭去看自己手裡的東西,是一本練習冊外加一根圓珠筆。
最後,卞皎才慢半拍地發現,自己房門前已經站了一個很高的男人。
他朝門看去,視線聚焦幾秒,接著惺忪的睡眼慢慢瞪大——
“裴,裴……”
手中的筆滑掉,滾落在地發出啪嗒一聲。
“對,你怎麼知道姓裴,我給你說過?”鄭懷遠撿起來,走到男人身邊。他朝卞皎介紹,“這就是你接下來的老師,清大在讀高材生,裴子騫。來,叫裴哥。”
卞皎一臉懵然,就看見裴子騫也看向自己,然後緩緩地、四平八穩朝自己點頭。
他的頭發又紮起來,眼鏡也重新戴上,看起來還真人模狗樣。卞皎差點真有點恍惚,沒明白現在是怎麼個事兒。
什麼清大,什麼裴哥的。
他剛想開口說這是裴子騫啊,哪裡來的高材生,明明和我一個年級的啊。不過下一秒就敏銳地看到裴子騫的左手握緊在腿側,那發白的骨節昭示著對方此刻的內心,遠沒有表面上的那麼平穩。
卞皎忽然就吞下要說的話,定定看了幾秒那隻手,片刻後笑了。
鄭懷遠疑惑:“沒睡醒呢?叫你打招呼,傻樂什麼?”
卞皎才不理會鄭懷遠,也不管自己的頭發現在被睡成一個什麼慘樣這樣一笑又是什麼個滑稽樣,反正就笑。笑了好十幾秒才終於停下來,對著裴子騫:“裴……”
他知道裴子騫一定明白自己在笑什麼。
“裴哥哥。”他終於叫了一聲。
這一聲出口,鄭懷遠愣住。讓叫哥,可沒讓叫哥哥。卞皎卻依舊那副笑顏,根本沒管自己給老鄭帶來了多大的驚嚇。
他的注意力全被眼前這個留長發、抽煙,現在又來假裝大學生坑蒙拐騙的年級第一給攫住。尤其是在看到對方表情因自己稱呼而猛然變化的那一刻,他忽然特別想悄無聲息溜到對方身後,看一看腦袋後面那根囂張至極的小揪。
主要是想看看那小揪的發繩,是否還是那根天藍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