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她感到驚訝的是,作者對身為殺手這一職業的男主人公,進行了十分到位的刻畫。
孩子們每次與科爾特的互動,也都處處展現出了曾銘刻在他們身上的不幸,以及近在眼前的簡單幸福。
通篇展現的“過去”都是十分克制的,只作為走過的人生的痕跡出現在每個人的身上。而在“現在”時間段發生的事,又蘊含著豐富的可能。
通俗點來說這就是“寫了,但沒完全寫”,用海邊的房子這一意向,兜起了看似懸浮,卻因為有著細致的描寫而讓人信服的故事。
朝日春奈一口氣讀到結尾之後,不禁生出了理所當然的疑問。
這是新手的作品?!
在總算從《海邊的科爾特》描繪的世界中抽身之後,朝日春奈才記起她還沒有跟作者打過招呼,手稿上的署名是:鈴木。
“鐘離先生,這位鈴木先生或者鈴木小姐還在路上嗎?”朝日春奈繼續喝起了擺放在手邊的茶,問道。
“不,他就在這裡。”鐘離說著,看向了身旁的男孩。
而織田作之助因為生出了莫名的緊張感,表情僵硬地笑了笑。
當初他放下豪言要成為小說家,只是為了替那個作品中的殺手,替他自己續寫一個結局。
但是當他真正提起筆的時候,才發現寫作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海邊的科爾特》不是他的故事,不過是存在於他的想象之中,一個必須藉由書寫定型,才能夠真正直面的願望。
“……這是鐘離先生的朋友?”朝日春奈看著明顯還只有初中生年紀的男孩,小聲說:“不是您收養的孩子?”
“小作的確借住在這裡。”鐘離肯定了這點。
“我是織田作之助,朝日女士,你好。”酒紅色頭發的男孩有禮地打了招呼。
“這個年紀的話……唔,說不定可以放在青少年版。”朝日春奈站起身,將那份手稿仔細地整理好,放進了她帶來的檔案袋中,說:“我這就帶去給那位編輯看看,有訊息會告訴你們。”
充滿著社畜忙碌氣息的女記者,將剩下的茶水仰頭灌下,謝絕了織田作之助的送客動作,風風火火地走出了門外。
剛走出幾步,她想起什麼似的,倒回到門口喊了一句:“鐘離先生,改變主意的話一定要記得找我!”才帶著清晰的高跟鞋音離開了。
目送著朝日春奈離開以後,鐘離轉過頭,繼續品起了手中的茶,說:“買一棟海邊的房子,仔細想想也是不錯的選擇。”
這裡本該是做出“不,首先我們並沒有錢”的吐槽的時刻,織田作之助卻只是笑了笑,抬起頭看向了身旁的青年,說:“這個故事寫完之後我才發現,海邊或者房子都沒有那麼重要。”
重要的是筆下經由與世界的交握流淌出的東西。只要他還想提筆,哪怕是在死神的注視下,一樣可以完成。而這樣的“可能性”,是緊密維系在他身邊的人身上的。
“初見早乙女的時候,他認為你和他有著相似之處。”鐘離說。
早乙女……早乙女正美?那個“殺人魔”事件的幕後主使?
織田作之助回想了一下,在與對方短暫接觸的時間裡,他並沒有特別的感受。
“你認同嗎?”織田作之助問。雖然他不太明白鐘離為什麼會突然提到這點,但是應該會有一些東西值得關注。
“如果故事中的孩子,因為科爾特的過去遭遇了人為的不幸,他會如何做呢?”鐘離以一個問句回應了這個問題。
“大概……會將那些人處理掉吧。”織田作之助說。他總算明白了這個“相像”指的是哪些方面,有些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在故事中,科爾特會燃盡一切與壞人展開決鬥。而現實中,織田作之助在報複之外,或許也會自己選擇走向終末。從這點上來說,他跟早乙女正美都是站在懸崖邊上的人。
“琉璃袋這種植物,你聽說過嗎?”鐘離說:“是向下開放,多長在峭壁上的花朵。如有勇於攀登之人,才可一嗅它的芳香。這樣旺盛的生命力令人印象深刻,相信你也有同樣的能力。”
“這是鐘離的希望嗎?”織田作之助帶著複雜的思緒問。
“這是祝福。”鐘離說。
【作者有話說】
巖王帝君の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