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醫此時哪還能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額頭冷汗直冒,不敢分心,忙隔著絲怕細細給王思棠把了脈,又詢問了幾句,大著膽子看了脖子上的傷,這才給出斷脈結果:“貴人頸項傷勢十分嚴重,至少要養上三五月,期間不得動彈,不能說話,飲食需得清淡好克化;幸而並無內傷,只是貴人受了驚嚇,傷了神魂,未免噩夢纏身,微臣開一副安神養魂的方子,吃上幾日應就無礙了。”
“嗯,”長公主又憐惜的撫了撫小姑娘的頭,轉頭卻臉色一沉:“你先把方子開好,再來與本宮說說今日究竟是怎麼回事?”
姜左院判跪在長公主面前,抖抖索索寫好方子,才急忙磕頭請罪:“微臣不知。”
長公主險些給氣笑了:“不知?”
姜左院判道:“微臣當真不知,王貴人的傷是由蔣太醫負責的,因著情況特殊,還讓他就等在南側門,方便召喚,這……如今找不著人,微臣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啊。”
“竟有這事……”長公主微微眯了眼。
這時,福順公公苦著臉躬著身從外頭快步進來:“見過長公主,小主吉祥。回主子話,蔣太醫是被景華宮請去了,水蘇姐姐去景華宮要人卻被扣了起來,到這會兒還沒放回來呢,還是雙綺宮武美人身邊的宮女三喜剛才給咋們傳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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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華宮?還真是景妃那個蠢貨幹得出來的蠢事。”
長公主氣結,半晌悠悠嘆道:“本宮原還想著去景華宮喝點敗火的甘草薄荷茶,卻不想景妃竟是病了,需得蔣太醫寸步不離的守著,罷了,也是本宮來得不是時候,無福享受景華宮的好茶。”
立春最是瞭解自家主子,知道她這是真生氣了,忙應道:“奴婢這就讓人給景妃娘娘傳話。”
匍匐跪地的姜左院判將頭埋得更低了。
婉榮姑姑和福順公公卻是心下暗喜,面上絲毫不露,唯有王思棠眨巴眨巴眼睛,一時沒想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只隱約覺得長公主說這話大概是另有深意?
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想明白了,頓時只覺天雷滾滾,同時心裡也暗暗提醒自己,以後凡事都要多思多想,萬不可只聽表面意思,今日若不是嗓子不方便,她恐怕會脫口說出不該說的話來,那可就鬧笑話了。
福順卻已迅速退了出去,招手喚來一個小太監,附耳說了幾句,那小太監身子一哆嗦,小聲道:“福哥哥,這……不太好吧,要不咋請示請示主子?”
福順一巴掌拍在小太監腦門兒上,笑罵:“還算有點腦子,只管將話傳出去,有什麼事你福哥哥頂著。”
這可是長公主殿下的意思,福順眼珠子轉得飛快,心裡冒出無數個計謀,都被他死死摁住了,時日尚早啊。
因著王思棠需多加休息,長公主便沒有多待,出了秋水居,望著日漸西斜的金烏,想了想還是歇了去慈安宮找太后的想法,轉而出了後宮,往勤政殿去了。
等長公主風風火火走進勤政殿時,皇帝正悠閒的一手批摺子一手……烤紅薯?
長公主仔細一看,還真沒看錯,烤紅薯!
只見兩個太監面對面蹲著,一個扇風,一個翻烤紅薯,而皇帝則從批改的摺子中時不時挑出一封丟到火盆裡,算作是烤紅薯的燃料了。
難怪她老遠就聞到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皇帝,你這是在做什麼?”
長公主扶額,只覺滿腦子的問號;她走上前拿起桌上一本奏摺,翻開一看,是要求冊立皇后的;
又拿起一本翻開,是從各個方面細說中宮無主的十大害處;
再翻開一本,是舉薦皇后人選的;
再一本,勸諫皇帝以國本考慮,務必多去後宮雨露均霑,多孕多育,誰能一子奪魁,首生龍子,便可封為皇后。
長公主嘴角一抽,忍著好笑:“這可是大臣們的肺腑之言,你卻拿來烤紅薯?”
皇帝淺淺勾唇,刀鋒般的眉目間卻全是冷硬的戾氣,語氣偏偏又很溫和:“阿姐,快來嚐嚐這民間吃食,御膳房覺得這上不得檯面,朕偏就想嚐嚐,便自己動手了。”
兩個太監見著長公主顯見的鬆了口氣,見長公主揮了揮手,頓時如釋重負的放下手中的活兒,利索的下去了。
皇帝渾不在意,嗅了嗅空氣中夾雜了奏摺燒焦的烤紅薯香味,從腰間取下一把玄鐵匕首,插住紅薯,剝皮切塊兒,卻是做得順手得很。
“給!”
他還將匕首遞給長公主:“怕髒手的話,就用這個,味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