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忘了多久沒有看到陽光,已經忘了多久沒有感受到人間煙火。
漫長的黑夜何時才能結束,那個拯救自己的人何時才會到來。
在這樣一個封閉的黑暗空間內,習慣了黑夜的人終於看清了四周的現狀。
在他的四周,密密麻麻地擺滿了粗壯的油桶。每個油桶都沒有藏油,而是放置著一個小孩。這些小孩的整個身體被放置其中,唯有瘦小的頭顱露出桶外,但又被一塊木板從脖子上夾住,而木板又與木桶緊密相連,使得他們無法逃脫。
小孩蹲在油桶裡,油桶上蓋有木板,木板上露出頭顱。
那個最先醒來的小男孩,被放置在這個封閉空間的最外圍,隱約聽到了外面傳來的腳步聲,便使勁地搖晃著手腕上的一個鐵鈴鐺。
與此同時,小孩使勁地喊著話,想要引起外面的人注意。雖然這段時間以來,他每次這樣喊叫,都會惹來看管的人打罵,以至於如今還有些許的鼻青臉腫。
當時,他最初被抓來之後,嘗試過幾次,明白那些人並不會傷害他的性命,只是痛打一頓終究是免不了的。
幸好,一直以來,他所過的生活,一直以來都經受著旁人的打罵,因此對於這些痛罵狠揍倒也習以為常。
但是,他心想,如果能夠幸運地逃出去,捱打捱罵,也終究是好的。
尤其是這一次,他們又換了地方。倘若這個地方有外人來此,也許就可以發現他們了。
呼喊聲在空間裡迴盪,黑暗的地方沒有光明進來。
鈴鐺叮噹響,而沒人聽到。
手腕帶著鈴鐺的小孩依舊沒有放棄,在使勁地搖著晃著,以至於他所在木桶搖搖晃晃,撞到了隔壁的木桶,而叫聲鈴鐺聲也引起了其他木桶的反應。
有些木桶上的孩童還處於沉睡之中,彷彿沒有聽到重新折騰出來的聲響;有些孩童雙目無神,於黑暗中看著那個折騰的小孩;有些孩童已是淚眼朦朧,想到自己的處境又嚇得低聲哭起來。
一時間,這個封閉的空間裡,滿是孩童之聲,或沉默,或哭,或笑,或鬧。
在那帶著鈴鐺的小孩折騰之時,身旁那個被他撞得同樣搖晃的木桶傳來一道聲音,打斷了他想要繼續大喊大鬧的想法。
“小苗兒哥哥,不要鬧了,不然他們又會來打你了。”
被叫做小苗兒的小男孩,在黑暗中只能看清說話之人扎著的麻花辮,但是一聽就知道是誰在說話,於是他停了下來,說道:“好,笑笑妹妹,你笑一個好不好?笑了我就不再鬧了。”
那被叫做笑笑的小女孩比小苗兒來了晚了幾天,但對於這個儼然成為這群孩童中小霸王的存在,卻沒有像他們一樣對他感到害怕,反而是感到一絲親切感。
皆因小苗兒每次被打的時候,總會叫嚷著道:“你們等著,我的兩個哥哥肯定回來救我的。”
笑笑每次聽到這句,總會想起那天夜晚。當時爹爹還沒來,自己跟著孃親在都城賣花時,所遇到的那一群人。在那群人中,有一個長得好看的小公子,在她的死纏爛打下,買了她手中的一支梅花,轉手卻又送給了她。
而且,當時笑笑還撿到了一個木雕人偶,當看到那雕刻得和自己一樣的人偶,她就想跑去找到那個小公子,問問他這人偶是哪裡來的,為何會和她爹爹雕刻的一樣。
可是,她在茫茫人海中,找不到那一個送她梅花的小公子。
直到後來,爹爹終於來了。而她也終於知道,那個木雕人偶就是爹爹拜託小公子帶回來給自己的,而小公子竟然和爹爹認識,這使得笑笑心中滿是歡喜,臉上滿是久久散不去的笑容。
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因為貪玩而被人抓走了,如今被迫和這些小孩待在一起,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正是因為小苗兒總是在捱打之後叫嚷的那一句話,總是會讓笑笑想起那個小公子。
笑笑心想,倘若小公子知道自己被抓走了,肯定也會來救自己的吧。
每當想到這裡,笑笑總會不禁地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