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王大江回頭呵斥一聲,倆人同時閉上了嘴。
進入監獄,許銳鋒才對‘別有洞天’這個詞有了全新理解,在高大的院牆和黑色大鐵門背後,一個由鐵絲網拉成的全新世界展現在了他眼前。
“頭兒,咱們現在走過的地方,叫二道門,從這兒進去,就是監區,也就是鐵絲網圍繞出來的地方。平時呢,挑陽光好的日子把犯人們從監房裡放出來透口氣、見見陽光,今天您上任,我就擅自做主將人都關在了號裡,省得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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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銳鋒此時回頭看了王大江一眼,面露笑意說道:“你是管後勤的是吧?”
“沒錯。”
老許點了點頭:“管後勤的能給監區下令?”
王大江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頭兒,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給老鄭提個建議……”他話還沒說完,許銳鋒打斷了他繼續道:“再往前看看。”
順著鐵絲網,王大江推輪椅走向監倉,這一路上內心直突突,到了監倉門前都不敢直接下令,平日裡分明喊一嗓子也就進去了的事,這回竟然回頭叫老鄭:“老鄭,讓你的人開門!”
老鄭心裡還納悶呢,王部長平時也不這樣啊,今天這是怎麼了?但絲毫不敢怠慢的湊了過去,衝著監區喊道:“開門!”
嘎啦、嘎啦啦。
裡邊的獄警開啟了由小腿粗細鐵條焊接在一起的大門,此刻,完全由燈光照亮的世界才算是出現在許銳鋒眼前。
一進去,冬日裡的陰冷、潮溼已經化為氣味撲向口鼻,偌大的建倉內連一扇窗戶都沒有,全靠房頂的昏黃燈光照亮,圓拱型的棚頂遮天蔽日擋住了一切,老許硬是拐了幾道彎兒才踏入真正的監房,一路上是層層門鎖。
“頭,這就是監區了。”
監區比外邊稍微暖和一點,可暖和的程度也頂多就是不讓人凍死。
“這兒關的都是什麼人?”
“都是重刑犯,有殺人越貨的、搶運輸車的、砸寶局、入綹子的,刑期都是十年往上。”
王大江推著許銳鋒路過一處監房,衝裡邊大喊:“四寶子!”
一個頭發打綹,長度搭肩到根本看不清臉長什麼樣的男人,出現了門口狹小的欄杆小窗處,王大江這才介紹道:“還有一些死刑犯,比如這個四寶子,都擠壓在這兒,有些已經擠壓好幾個月了。”
“怎麼沒送走執行?”
王大江一笑:“那咱哪敢問啊,自從東北改旗易幟成了滿洲國,這犯人什麼時候執行死刑都是日本人說了算。”他算是長記性了,說話尺度拿捏的剛剛好,多一個字都不敢說。
殷會計不一樣,巴結著說道:“頭兒,您是剛來有些事還不知道,咱們監獄有日子沒下達死刑通知書了,這些死刑犯基本上都是讓日本人裝車弄走,蓋上‘絕密’的戳以後,多一句都不讓你提。”
人家都說這麼明瞭,許銳鋒哪能繼續問,岔開話題道:“他犯了什麼事?”
“四會街滅門的事,頭兒,您聽說過麼?”
提起這一段,那就早了,當時北滿的坐地炮還不是許銳鋒,是屠爺,開寶局起家,在奉軍麾下關係極硬,有錢了以後和洋人關係也不錯,除了歲數大點,基本上沒什麼毛病,可以說是一代仁義大哥。
問題是江湖不是家裡,沒有年歲越大越受尊敬這一說,你只要老了,就有無數年輕人要挑戰你的威嚴,畢竟誰都想出頭。
一夥打內蒙過江而來的漢子相上了北滿這塊地兒,一出手便砸了屠爺的寶局,接下來雙方在北滿大小火拼十餘次,動刀動槍甚至動了綹子裡的土匪,屠爺施展渾身解數,連官面帶綠林都牽扯了進來才算是把這幫人滅了個十之七八,穩住了局面。
按理說,你這就是不講究,江湖之爭你讓土匪出面,說明你人脈廣,哪還有動用官軍的?問題是如果都講道義,哪還有江湖!
被打趴下的這夥人說什麼也出不來心裡的惡氣,既然你屠爺不講規矩在先,那就被拐咱不道義,趁夜登門,一家大小十一口子人全給宰,巧的是,當天屠爺就在府上,也沒能倖免於難。
事兒犯下了以後,奉軍和洋人兩面都開始抓這夥內蒙刀手,為首的四寶子都沒能逃出北滿就讓人摁在了火車站,當時所有人都覺著他死定了,沒想到,許銳鋒竟然在監獄裡看見了他。
四寶子橫了橫了的站在門前,臉上頭髮、鬍子粘黏在一處,衝著王大江問道:“你有事啊?”
等他用手掀開頭髮,看見了一旁站著的老鄭,立馬激動了起來,胳膊身著小視窗探出來就要抓老鄭脖子,並大罵:“姓鄭的,只要老子能出去,滅你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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