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的賀誠清了清嗓,和顏悅色地問:“什麼樣的姑娘啊?給我看看。”
賀硯舟略微傾身,將手機遞過去。
賀誠擦了擦嘴,取下衣襟上別著的老花鏡戴上,後傾著腦袋端量片刻:“嗯。”一頓,又“嗯”一聲,只顧著點頭,半晌才說:“眼光不錯,一看就是個善良的孩子。”
賀硯舟:“是的。”
另一頭,王亞婕默默剜一眼賀誠。賀誠只當沒看見,摘下眼鏡,把手機還回去:“這姑娘是做什麼的呀?”
賀硯舟放下筷子:“和朋友合夥開了一家綠植租擺公司,業務包括各大公司及私人庭院等場所的植物造景。”
“那就是學設計的?”
“以前做過前端開發,後來轉的行。”
“能做程式設計師的女孩子都很了不起。”他問:“什麼時候帶回家裡坐一坐?”
賀硯舟頓了下,只答:“不急。”
在確定母親態度以前,沒打算帶朱序來面對,他應護她周全,絕不會再讓她遭受來自任何一方的任何委屈及冷眼。
更何況,朱序也未必願意主動跨出這一步。戀愛和結婚是兩碼事,對她來說,中間隔著一道鴻溝,等她鼓足勇氣跨越這一步可能要很久。
而他選擇與她在一起時,就已做好準備,不會再用婚姻的框架裹挾她。
母親自以為的優越感,可能朱序並不稀罕。
簡單吃完晚飯,賀硯舟提前上樓洗澡了。
餐桌上還剩夫妻倆和賀夕,王亞婕氣不順地靠在椅背上,瞪著賀誠:“好人都由你來做,我就是惡人,就是全家公敵。”
賀誠道:“硯舟今年29歲,不是小孩子了,他的事你還是少幹預。”
“難道就放任她娶那樣的女孩子?”
“哪樣的?”賀誠反問:“我看她面相不錯,像是個善解人意的。”
賀夕在一旁啃著螃蟹,默默舉手,小小聲地投出自己那一票:“我同意,序姐的確人很好。”
王亞婕理都沒理她,看著賀誠:“我是說,她的背景和經歷。”
“硯舟都說那些不在他考慮範圍內。”賀誠放下筷子,抽一張濕紙巾擦了擦手:“這孩子不在你我身邊長大,關繫有些疏遠,但他的性格你瞭解,既然肯公開與那女孩的關系,就是認定了的,一般情況下不會再有更改,你又何必唱反調。”
“我……”王亞婕竟無法反駁,彷彿這番話頗具說服力:“可是檸檸說她……”
“都是一面之詞,是好是壞以後見面了你自己看。”賀誠起身,又道:“關於那孩子以前的經歷,你也是女人,不是應該更能體諒理解?拋開一些世俗和虛榮的東西,適當寬容點吧。”
王亞婕默了默,一時懷疑,自己是否如丈夫所說的那樣狹隘。
兩人相繼離席,獨留她在餐桌旁坐了良久。其實她說謊了,上次在賀夕手機上見過那女孩子照片,第一眼的感覺就很漂亮。拋開成見,那確實是一副溫柔善良又明媚可人的長相。
賀硯舟初四晚上返回北島,身邊跟著賀夕。
她寒假無聊,硬是央求賀硯舟多訂一張機票,把她帶過來。
直奔朱序家中,賀夕自然同往。
一進門,她先撲上去,給朱序一個大大的擁抱:“嫂子,我來啦!”
朱序心髒被一隻小手輕輕提了一下,下意識轉眸看向一旁的賀硯舟。他目光亦在她這裡,周身寒氣尚未散去,臉頰清瘦了些,卻眼眸深邃,英氣不減。
朱序輕敲她額頭:“別亂喊。”
“反正早晚的事。”賀夕這人自來熟,第一次登門拜訪跟回自己家似的,脫了外套,踢掉鞋子,直接沖進客廳去。
走廊中霎時安靜一瞬。
朱序有些拘謹地撓了撓臉,平日電話中要多放肆有多放肆,可日盼夜盼他終於站在她面前,反倒緊張無措起來,心底又似有一種情緒在作怪,肆無忌憚地翻湧發酵著。
耳邊他一聲輕笑,朱序抬頭,見他在解紐扣,這才上前接住他脫下的大衣和西裝,分別掛在衣架上。又將他的行李箱靠去牆邊,彎腰從櫃子裡拿拖鞋。
一切都無聲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