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未見,他剛修剪過頭發,人是清爽的,但眼神間難掩疲憊神色。
他單手插兜,另一側手裡拿著一束紅玫瑰:“要關門了?”
“今天累了,想早點回去休息。”
“正好我先送你。”他把玫瑰遞給她。
朱序雙手去接:“我這裡就有紅玫瑰,賀總多浪費。”
“在機場順便買的。”賀硯舟看著她,她素著一張白淨的臉,似乎剛剛用水洗過沒有擦,額頭頰邊還掛著水珠。
他忍不住抬手,指腹抹了下她濕漉漉的鼻樑。
朱序不自覺也跟著他蹭蹭鼻子,抬眸看著眼前這人:“不怕我轉頭賣掉?”
“送你的,隨便怎麼處置。”他笑說。
朱序低頭看那花,是捧卡羅拉,藍調正紅的顏色,花朵大而飽滿,開得正嬌豔。
忽然想起他對紅玫瑰的詮釋——熱烈而直接。
她心中咚一聲重響,沉默著,又忽然想起他應該只認得玫瑰,或許連品種和花語都不清楚。是否是自己解讀過度了。
卡羅拉很美,莖上的刺卻硬而密集,她輕易不想碰的。
朱序說:“好漂亮,謝謝。”
賀硯舟瞧出她驚喜未達眼底,仍笑著,順她道:“喜歡就好。”
他稍後有事,先繞路把她送到小區外,車子片刻未停地掉頭開走了。
朱序將那束玫瑰帶回家中,拆開包裝養在玻璃花瓶中。
轉天,她去了趟典禮現場,站在二樓的連廊處,看下面高朋滿座。
大螢幕上迴圈播放著這對新人相愛的點滴,在眾人的喝彩聲中,花瓣帶著祝福從上方紛紛落下。
新娘盛裝出席,渾身上下珠光寶氣。
當伴侶將鑽戒戴在女孩無名指,她幸福地拭著眼尾的淚,下面掌聲四起,有些觀禮者也不免感動落淚。
朱序雙手撐著護欄,內心毫無波瀾。
“在想什麼?”後面忽然有道低沉聲音。
朱序回過頭來,見是賀硯舟。
她直身:“在想那女孩的臉上,今後還會不會出現同樣的笑容。”
賀硯舟揹著手,向下瞧一眼:“不會。”
朱序略頓。
他說:“‘同樣’的機率本身就很低,除非拿尺子量量笑容弧度。”現場環境嘈雜,他稍微壓著一側肩膀,靠近她些,以便她聽得清。
朱序不免被逗笑:“你這回答好嚴謹。”
賀硯舟也笑笑,沒再講話。
下面“砰”一聲響,新人手中的香檳噴射四濺,水花如同細碎鑽石,灑向四處。
賀硯舟再次傾向她:“人生每次選擇都是場賭博,或輸或贏。賭徒沒有不怕輸的,仍然樂此不疲,似乎他們堅信總會贏那麼一兩次。”
默了半晌,朱序轉頭對上他的視線:“不是誰都願意當賭徒。”
“普通人更需要一次翻身機會。”
朱序沒再講話,賀硯舟對她過往瞭如指掌。今天是別人主場,不知為何,她竟將主角挪到了自己身上。
她極力收住情緒,隨同下面的人鼓起掌來。
賀硯舟:“從前也覺得孑然一身是種不錯的活法,直到有個已婚朋友問我,是否願意永遠做那個回家先開燈的人。”頓了頓,他轉頭看朱序:“後來發現,我是個挺傳統的人。”
朱序不敢仔細揣度這番話,笑著調侃他:“賀總很接地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