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長老聽後明顯一怔,他們不可置信地反應了一會,接著又扭頭看了看華盈,想起她剛才說的交易,眼裡失去了被燁都與青要山的所作所為惹起的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更何況棄了滄州才能保下星羅宮。
華盈沒有去理會星羅宮這些人的斟酌權衡,也不怕誰敢說出一句反對。
她垂眸擺弄著一朵小小的幽月曇,想著自己的事情。
三天其實過得很快,只要子時一過,恨生蠱也就死了,“刺殺”林之凇之後,她就該回北荒了。
華盈算了算時間,抑制恨生蠱發作的藥效也快過了,等反噬一上來,她哪都去不了,再撞上林之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最不喜歡陷入被動,起身往外走:“陸逸君不敢明目張膽來尋你們的麻煩,但極有可能將邪陣的黑鍋丟給你們。我去見一見林之凇。”
陳鏡竹目送她的背影,簡直肅然起敬。
不愧是敢單槍匹馬闖紅楓林揍陸逸君的人。
不動腦子也猜得到青要山的人正在四處抓她呢,她還敢去見林之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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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湖。
一片金紅色的葉子從枝葉繁茂的一棵榕樹上掉下了,打著旋落入下方藍紫色的星湖中,點開一圈圈細微的漣漪。
星湖廣袤無邊,湖上空無一物,卻有一座宮殿的倒影在水中隱隱若現。
宮殿巍峨如山,玄玉為牆,銀白璀璨的細閃點綴在漆黑宮牆的各個角落,宛如夜幕之中群星閃爍。
倒影之中,搶奪了一半星羅宮勢力的陳家旁支與剩下誓死守護星羅宮的弟子停下了半個月也沒分出勝負的交鋒,向宮牆外釋放出的窺探之眼把青要山修行者的肅殺合圍之勢清晰傳回。
意料之中的這一日真正來到時,仍然讓他們滿目驚慌,商議著要派誰出去交涉和談。
湖邊石上,意氣風發的蒼家小將軍少有這麼耐心而從容的時候,笑吟吟地垂眸注視倒影裡的一隻窺探之眼,唇角微勾,傲氣得很。
二十名青要山修行者將星湖圍繞,肅靜待命。
終於,倒影之中,一名身著蒼青色衣袍的男子跨出了星羅宮大門。
水面的漣漪越擴越大,他像是憑空出現在了水面上,又像是本就站在那裡,只不過之前被一層障眼的屏障給遮掩住了身形。
蒼雲息發出哦呦一聲驚嘆,笑眯眯地打量著他,意有所指:“你們星羅宮的結界真是稀奇,看得我也想進去瞧瞧這裡面是不是別有洞天,能讓我進去坐會兒麼?”
男子年紀看上去和蒼雲息差不多,卻比他少了許多人情世故裡歷練出的遊刃有餘,面對他的注視尤其顯得有些無所適從,先拱手行了一禮,穩住聲線裡的緊張。
“在下星羅宮掌門三弟子,喬厲。宮中遭逢變故,實在、實在不便迎客,否則會怠慢了諸位貴客,還請蒼公子見諒。”
蒼雲息不急不慢上前一步,自來熟道:“這好辦,進去坐坐,我教你?”
眼見著他的雙腳已經走出了湖邊岸石,要踏上星湖,喬厲侷促的臉色急變,抽出懸掛在腰間的玉笛在指間轉了一圈,橫擋在身前,做出功防之勢,目光堅毅。
身後突然有幾個穿著同色門服的人站了出來,其中一名女子按住了他握笛的右手。
那小師妹看起來比喬厲還要小些,氣勢卻不輸給任何人,揚聲道:“林之凇呢?他也知道自己趁人之危上不得臺面,所以不敢親自來這,是不是?哼,身為青要山金尊玉貴的少主,卻趁火打劫,也不怕人人唾棄!”
身旁的同伴們都是星羅宮中的年輕弟子,宮中能主事的長輩們不在,天塌了也有人撐著的可靠庇護也失去了,他們頭一回毫無退路,毫無倚仗,僅憑自己的力量直面強大之敵,這半個多月以來忍受的惶惑,委屈與憤怒全都不管不顧地發洩了出來。
“你們青要山打著賑災救濟的名義在滄州渾水摸魚也就罷了,今日竟然光明正大地來了我們星羅宮,莫非要欺負我們星羅宮無人了不成!聲名赫赫的青要山要做登門入室的強盜了嗎,別欺人太甚!”
“星羅宮雖遭了禍劫,但我們還站在這,誰都別妄想能兵不血刃,奪走這裡的一磚一瓦!”
蒼雲息雙手環抱,笑吟吟地聽著他們的控訴,實在受不了被誤解了才出聲打斷:“那倒不是,星羅宮的什麼枯音琴與十二律殺訣,我們又用不上,宮裡的資源財富應該被陳家旁支淨挑好的搶走了不少吧,況且那些東西我們青要山要多少有多少,我都不稀罕,更別說林之凇那眼光了。今日我們過來呢,是為瞭解決後患。”
星羅宮弟子們憤怒的質問聲戛然而止,紛紛取出本命武器直指蒼雲息,不知誰的武器先發出了戰意凜然的一聲律動,激越的靈力蕩起星湖上的一陣疾風,劍拔弩張的氣氛籠罩四方。
“你們不是對手。”蒼雲息說,“再等等,要死的也不止你們。”
“宮中的師弟師妹們年幼莽撞,做不得主,蒼將軍,我來與你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