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失望歸失望,失望至極,便再無期許。
於是這夜裴卉嬈睡得尤其好,一夜到天亮,中間沒有醒過。
隔日睜眼,舊情絞碎殆盡,同時,當前的處境之憂,裴卉嬈也想到了解決之策。
自房門出來,一名死士告知她,昨日回來的那名死士沒能撐過今早的日出,在半個時辰前嚥氣了。
裴卉嬈淡淡道:“走吧,我們去埋他。”
坑挖得不深,將死士的屍體放進去後,裴卉嬈看著一抔抔土覆蓋其上,她的眼眸清澈明亮,眼睛裡的篤定也越來越深。
裴卉嬈轉頭對近來一直跟著她的死士道:“如果我也死了,你能否幫我給趙大娘子帶一句話?”
“什麼話?”
裴卉嬈一笑:“我是這一次進京鬧事的首腦,所以我的死必然不會如先前的那些兄弟們那樣無聲無息,我的死一定轟轟烈烈,說不定還會被當眾凌遲。雖然血肉被剮,但骨架總在,屆時,我想要個體面的葬禮。”
死士道:“好,一定給夫人帶到!”
裴卉嬈繼續道:“還有,我想要田梧給我陪葬。”
“好,我也告知大娘子!”
“還有,我正躺,他側躺,或者,在我的正墳旁挖個小墳給他,規模小一點,讓他朝著我。”
死士依然點頭:“好,我一併告知大娘子!”
裴卉嬈笑道:“那就拜託你了。”
而後,裴卉嬈喬裝成一個老婦,揹著一個包袱,跚跚然進城。
永安管控極嚴,所有城門皆十萬分戒備,進出都要被嚴格搜身。
哪怕裴卉嬈是老婦模樣,那幾個城門守兵也沒有客氣。
摸過上千人的大掌上下其手,其中一個守兵拽著她的手腕,一下將她的衣服往上扯,胳膊的面板和她臉上的一樣,都又黃又皺。
守兵這才放行。
裴卉嬈進城後,慢慢在城裡踱步。
最後,她停在了顏青臨的府邸,也就是原定國公府的不遠處。
裴卉嬈衰老的眼眸輕輕眯起,再深深吸一口氣。
失去自由前的最後一口氣——
行了,這輩子值了!
裴卉嬈的眼神變得篤定,她抬腳朝顏青臨的府邸大門走去,喉嚨微動,準備高聲一吼,讓所有人都朝她看過來時,她的手腕一緊,被人用力往後面一扯。
一抬頭,裴卉嬈便怔住,眼睛瞪大,眼角畫得褶皺細紋都被拉得變形。
田梧拽著她,力道大的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然後,她猝不及防的被他拽進一旁的暗巷,後背重重撞上了冰冷的磚牆。
田梧素來清秀溫潤的眉眼此刻凌厲如刀,額角青筋隱現,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一雙眼睛燃著濃烈怒意:“裴卉嬈,你是真敢啊!你是去送死嗎?!”
裴卉嬈記不清跟他分開多久了。
他好像什麼都沒變,又好像變了很多。
頓了頓,裴卉嬈彎唇一笑:“大人,又見面啦。”
田梧死死盯著她,彷彿要將她盯穿。
裴卉嬈嘆:“可惜,城門看守太嚴了,不讓帶刀,不然,我現在就刺大人一刀。”
說完,她忽然眼睛一狠,拔出藏在腰間的一枚銀針,就要朝田梧的脖頸扎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