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梅想了想,說道:“你若北上,我便跟著你,你若南下,那便不了。”
具體要去哪兒,這裡人多,她不好問。
“倘若東去呢?”夏昭衣說道。
“倒是……也行。”
“我們要東去。”
“那便一起。”
“好,”夏昭衣笑道,“我的馬車很寬敞,你可以休息,不過車上總是顛簸,睡不太好。”
“這倒不怕,我與我兄長走南去北,已有十多年了,早已習慣顛簸。”蘇玉梅也笑。
李滿和楊富貴並沒有跟隨夏昭衣和宋傾堂進去。
外面都是姑娘,他們站得較遠,在月臺另一側的石欄處,垂頭可看到下面一輛輛造好,和正在造的輜重板車。
蘇恆擅長梓匠木工,蘇玉梅在公堂裡記載姑娘們的生平,蘇恆便在下面協助夏家軍造車。
夏家軍常年作戰,風餐露宿,對此類木工活早已是熟手,但蘇恆還是能帶來不少改進。
視線往更遠處眺去,那些里長和十戶長,已經帶人去毀田了。
毀去肥沃農田,這於經歷過飢寒交迫的人而言,無疑是將心挖出來蹂躪踩踏。
許多人都是邊哭邊毀的,還有人癱軟坐地,嚎啕大哭。
但是昨夜回去後,所有的十戶長和里長都討論過,他們認同少女的說法。
在還能毀田的時候必須儘快毀掉,不然他日,怕是想毀,都不給機會了。
這佩封城,曾經欣欣向榮,有許多書院,書肆,茶館,墨坊,樂坊,誰也不想淪落為一天到晚只種田墾土,然後日日上繳糧食的奴隸。
“這麼大的城池,當年一定很好看。”楊富貴輕聲說道。
“與衡香差不多了。”李滿淡淡說道。
“比尉平府要大,”楊富貴說著,眼眶變紅,“佩封看著可憐,可是我們尉平府,滿城被淹,如今怕只是一座死城了。”
“嗯,”李滿點頭,“遊州尉平府被水所淹,天下震撼。那幾日,衡香茶館裡都在怒罵此事。聽說屍體從滄江一路漂去,連昭州都能到。”
楊富貴雙唇發顫:“本來我大哥和我妹可以活的,可恨他們踩著的那個屋頂忽然倒了,我眼睜睜看著他們被水沖走,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嗓子都給喊破了。要不是被旁人死命拉著,我就一起跳下去了……”
李滿一頓,忽然無言。
“他們的屍體,便也衝去江裡了,找不到了,我永遠都找不到了,嗚嗚嗚……”
楊富貴捂臉,低聲哭了起來。
夏昭衣和宋傾堂在他們身後十步外停下腳步。
宋傾堂看著楊富貴抖動的雙肩,很輕地沉了口氣,側眸朝夏昭衣看去。
少女臉上沒有太大的神情起伏,平靜安寧。
她看了楊富貴的背影一陣,視線越過他和李滿的肩膀,眺向更遙遠的天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