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廊道湧來一道人影,如春波般悠悠浮動,映入她的眼簾。
容止亦盯著她,見她於金風蕭瑟中側盼孤立,其廣袖也迎風獵獵作響,襯得身姿綽約,
猶如一株孤傲的蓮,他不由翕了口,卻終是閉上了嘴。
眨眼之間,等待她往內觀看時,那裡已沒了人影,彷彿方才的是錯覺。
她站了半晌,又望那簌簌落下的楓樹,方拈裙往後門而出。
那東家婦人見她欲走,連忙喝一聲,“小蹄子,想偷懶?去把夜壺倒了,免得積多了散到了前廳,叫客人聞著難受。”
她默然下來,只作勢往茅廁走去,等待看到那幾個夜壺時,才方想起容止所謂的忍受惡臭是何意。
沈安雁不由一笑,耐著噁心上湧之感,素手去執那夜壺。
一番折騰下來,身上免不了帶著味道,但沈安雁能夠忍受,一如沈祁淵能夠忍受劇痛給她寫信般。
如此作想,沈安雁眸色一沉,端著夜壺倒入那桶內。
糞桶人高的模樣,由一架板車框著,車伕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見到沈安雁端著夜壺既嫌惡又費力的模樣,只是將煙竿子抖了抖,咂出一絲煙霧來,“緊快點,免得晚了,回來那些個高官家的會有怨言。”
沈安雁喏喏應了,手上更加快。
車伕拿著煙竿搔了掻腦袋,渾濁的眼睛看著沈安雁將夜壺內的東西盡倒入桶中才翕出一絲精光,“上來吧,閨女,我這幾日風溼犯了少不得要你陪我一趟,將這些送出城門。”
沈安雁雖未聽容止說過其中如何計劃,但方才在成衣鋪的裡間同拂紅更換衣裳時已經聽拂紅說了這些來龍去脈,是而當下也依言叫了一聲爹爹,又應了聲是,然後踅身上了車。
隨著一聲勒令,馬車很快就遙遙往城門走去。
起初倒好,是在荒無人煙之地,等到這板輦行駛到街道,絡繹不絕的人和應接不暇的目光接流連在沈安雁身上時,她少不得緊張點。
車伕見狀,一邊勒著韁繩,一邊又呷了口煙,吐出一口煙霧道:“閨女年紀大了,還曉得害羞了,小時候那懂得這些,只想著和我出城門漸漸外面風光。”
沈安雁聽聞,怔楞了須臾,才大剌剌的清了清嗓子,尖嘯著回:“方才在成衣鋪還有個客官覺得我生得漂亮捏........”
車伕眯眼看她,然後而笑,“是生得漂亮,我的閨女哪不漂亮?”
這般說著,那馬車漸漸駛向城門。
沈安雁坐著盛滿糞便的馬車遙遙相顧那漸行漸近的城門,心道:快了,便快了。
“等等........”
守門的班直擎刀而攔,揚著一張沉肅的臉,“你們這出府幹什麼?”
車伕扯著韁繩,眼神掃了那面前的一堆物什而笑,“官差大人........您可真會說笑,這........不明擺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