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裳兒補充說道:“我家公子寬宏大量,不予他百曉生計較。快些回去讓他備好酒菜,怠慢了我家公子,小心本姑娘拆了散花樓的招牌!”
那雜役驚得背生冷汗,連忙點頭稱是。
黃裳兒秦舞陽轉過頭眯起月牙般的眼睛,像是立了功要討賞的孩子,可愛之極。
對此,蘇寒山著實束手無策。
……
散花樓顧名思義是座花樓,花樓裡有許多美麗溫婉綽約的姑娘。
姑娘太多的地方總是有些不適合其他姑娘冒入的,散花樓就是這種地方,常來常往的熟客都是自詡多情的男子,罕見女子入樓。
可黃裳兒卻偏偏要隨行,生怕自己未來夫婿給花樓裡那些妖豔魅惑的娘子佔了便宜似的。蘇寒山執拗不過,便只能默許。
東伯吳與胡姬兩位校府校尉帶著車隊暫留客棧,蘇寒山、李天下、與女扮男裝不失英姿氣的黃裳兒以及秋塘刀不離身的顧長亭四人下了酒樓。
路過大堂時,不由對那位正給自家黃牛灌酒的少爺多看一眼,不過對方顯然並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牽馬掛劍的麻衣年輕人還守在酒樓門前,一動未動,像座石雕。蘇寒山四人離開後,這年輕人也二話不說牽著馬兒跟了上去。
與蘇寒山的距離始終保持著十步,他就在後面默默地跟著。
被人跟蹤終歸是很奇怪的感覺。
而且那人明目張膽肆無忌憚的樣子讓顧長亭有些反感:“殿下先行,我來攔住此人。”
蘇寒山說道:“素未相識,又不知對方有無敵意,冒然動手有些不妥。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興許到了散花樓,那位百曉生先生能識出此人善惡來歷。”
有模有樣地模仿著公子哥開扇自覺樂趣無窮的黃裳兒說道:“就是就是。顧將軍勿需擔憂,本少爺在此,他就是再多掛幾柄劍也傷不了蘇哥哥分毫。”
李天下也說道:“就算秦公子力有不逮,還有本太子爺呢,放一百個心就是。”
顧長亭不語。
只好按著腰間秋塘刀,微微側目看了牽馬而行的麻衣年輕人一眼。
散花樓壯麗。
入此樓中第一眼,蘇寒山絞盡腦汁想了許多修飾的詞彙來形容散花樓的模樣,最終還是覺得壯麗二字最為貼切。
便是姑蘇城煙花巷柳逛遍的李天下看在眼裡,也深感與眾不同。
或許是百兵鑑即將問世的緣故,花樓裡本該陰盛陽衰,現如今倒是姑娘沒了蹤影,處處可見攜帶刀兵長劍的各路江湖人。
蘇寒山入花樓,頓時吸引了許多異樣目光,因為百曉生已恭候多時。
曾是散花樓雜役小廝,然自江東十八里杏壇論辯,與諸子百家的寵兒楚南詔一戰而天下皆知的百曉生便一躍成為散花樓之主。加上即將問世的江湖兵器譜,百曉生如今地位可想而知。
散花樓裡數百位江湖客有來自蘇唐,有來自西蜀,有來自北燕,有來自江東大閥豪門,當然也有南朝人。無論正邪與否,武道修為深淺與否,卻沒能有一人得到蘇寒山這般讓百曉生親自等待恭迎的待遇,因此各路江湖客不禁對蘇寒山的身份感到好奇。
似有幾分病怏態的百曉生羽扇綸巾,著一身及足的水墨長衫,見蘇寒山入樓,連忙上前恭迎:“貴客光臨,小生有失遠迎。”
蘇寒山詫異地看了百曉生一眼,實在想不明白散花樓怎會僱用這般病怏怏的書生為雜役。
想著或許是被散花樓東家相中了百曉生的才學見識吧,蘇寒山還禮。下意識正欲雙手合十,卻被李天下連忙拉住:“先生客氣,我家公子何德何能,讓先生特意在此恭候。”
蘇寒山意識到入了江湖再合十施禮卻有不恰當之處,便依葫蘆畫瓢,照著李天下的模樣生疏地抱了抱拳。
百曉生那雙似能洞察人心的眼睛流露笑意:“慚愧慚愧!請諸位登樓,小生已為諸位備好廂房。”
蘇寒山說道:“如此,多謝先生。”
僕役領著蘇寒山在一眾炙熱目光下登樓。
相對於樓下擁擠的席位而言,樓上一間間獨立優雅的廂房倒真是天壤之別的待遇。這不禁勾起李天下些許好奇,憑欄而望,想要看看四周廂房內究竟都是哪些身份與眾不同的貴客,卻無意間瞧見牽馬掛劍的麻衣年輕人與騎牛的少爺先後順序也入了散花樓。
一個尋了一處角落站在那裡。
一個索性就躺在牛背上打盹,也沒有要下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