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畢竟只是一時。
一時之後呢?
古語說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亦不為桀亡。想自己花甲歲月,餘生有數,還能再看幾許盛世天都的繁華光景?
此中答案,怕是隻能舉頭問明月了。
孟神通嘆息:“天下,終究是年輕人的天下。”
……
蘇寒山收到傳信,來自天都城裡的訊息。
確切點說,應是景佑皇帝御筆欽寫的家書。
家書裡沒有噓寒問暖,脾性多少沾染些江湖味道的景佑皇帝顯然並不是千里修書只為吃喝拉撒的那種君王。
信箋裡交代了一樣事,早已在江湖傳得沸沸揚揚令無數人心馳神往趨之若鶩的事。
還劍湖現世。
馬車裡,蘇寒山將信箋遞於大理寺卿說道:“父皇的意思,待咸陽古道查案終了後,代表朝廷出面八千尺劍壁。”
滿朝文武,算是景佑皇帝身旁為數不多心腹大臣的大理寺卿陳天官點頭:“還劍湖現世本是江湖事,無需朝廷插手過問,可偏偏驚了西蜀齊王與北燕世子那般人物。我蘇唐作為東道主,自不能袖手旁觀。”
“為表重視,由殿下出面會碰西蜀北燕兩國來客,最為合適。”
蘇寒山頗顯擔憂:“我經驗尚淺,恐折了蘇唐顏面。”
陳天官安慰說道:“咱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殿下無需多慮。”
蘇寒山說道:“願聞其詳。”
陳天官拭汗說道:“若西蜀齊王和北燕世子以國使身份入我唐境,咱們自當奉為上賓好生招待。倘若他們僅以普通江湖客的身份萬里來觀還劍湖,並枉顧禮數借武亂境,咱唐人也有法子教兩位異國貴客知曉,天下非只一座江湖。”
蘇寒山細細品嚼著陳天官話裡深意,沒有說話。
身側黃裳兒卻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蘇哥哥安心便是。雖然這個胖子平時行為舉止挺招人厭,不過這幾句話說的倒是在理。”
被小姑奶奶指名數落的陳天官面色不適乾咳了數聲。
蘇寒山忍俊不禁,轉過頭看著舞陽眼睛問道:“你又知道?”
秦舞陽說道:“大致意思就是,我的地盤我做主。就算那什麼獅子王是條過江龍,也翻騰不出浪花兒來。”
幾日裡瞧著舞陽心扉敞開許多,又恢復從前小魔女般的模樣,蘇寒山終也稍稍心安。
他撫著舞陽腦袋笑道:“是北燕世子和西蜀齊王,哪裡是什麼獅子王。”
“對哦……”
大眼睛彎成一對兒月牙,意識到口誤的舞陽蠻不好意思地笑著。
然而沒過數息,那抹迷人笑容恍惚僵住。
秦舞陽忙撩起車簾,探出腦袋朝林旁泉水望去,繼而驚訝道:“蘇哥哥,烤魚唉……”
車隊止行。
蘇寒山等人陸續下了馬車。
舞陽腹中饞蟲早已被烤魚香味兒勾掉了魂,下了馬車後徑直朝泉水旁那道烤魚背影衝去,竟完全忽略林泉之畔緊張對峙的其餘眾人。
蘇寒山想要出聲呼喚,已然不及。
他暗自嘆息,只得在陳天官與顧長亭等人擁護裡打量著眼前形勢。
江湖經驗豐富的任平生最先瞧出端倪。
他四顧望了望,靠近蘇寒山身旁壓低聲音說道:“殿下,此處已是白雲泉大林寺山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