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都來了,自然是要求個籤卜吉兇。
蔣婓當先跪在蒲團上,拿過一旁的籤筒,閉眼誠心祈求。
以往因慶王妃信佛,方璇雖也跟著誦經拜佛,其實是不大信的,總覺得將一生的悲喜離合交在虛無縹緲的寄託中實在難以信服,但自從在靈安寺後崖摔下之後,她卻感覺冥冥中自有天意。
爭與不爭,成與不成,誰也不敢定論。
她接過了籤筒,跟著跪下闔上了眼,心中無念無想,手上搖動籤筒,片刻一支籤落在了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睜開眼,見蔣婓已經站了起來,看著簽上的偈語蹙眉。
方璇放下籤筒,低頭看自己的籤,上頭的偈語寫的是: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注1】。重重請問西來意,諸優一賤復一貴【注2】。
樂水已捧過籤去外頭找人解,蔣婓見狀,柔聲問道:“表姐為何不去解籤?”
方璇笑了笑未答,她便接過去翻來覆去地看,半晌不解其意,道:“表姐這籤倒是奇怪,旁人或是吉凶姻緣,或是富貴前程,竟還有這樣深奧難懂的籤嗎?”
“我也不知呢。”方璇面上淡淡地,並不十分急切,蔣婓將籤遞給檀香,“你去外頭看看,可有哪位先生能解。”
檀香應一聲,往外頭走,殿前卻走來一老僧,鬚髮皆白,面有滄桑,穿了一件半舊的大紅袈裟,其貌不揚,卻極虔然,眸子裡透出一股寧靜寂然的平淡,雙手合十唸了聲佛號,“可否借施主籤文一觀。”
不等檀香說話,一雙枯瘦的手已經接了過去,只一眼,含笑道:“這位施主有緣,千江如眾生,就如月照江水,無所不映【注3】。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注4】。夢是緣生之法,有緣必定有因,依心為因,託事為緣,便知來去何為。”
蔣婓聽的糊塗,更加迷茫,卻又不好開口問,只看著方璇,見她亦雙手合十回禮,“多謝師父解惑。”
“施主何惑之有,是貧僧妄言了。”和尚觀她雲淡風輕,笑道,“施主命格極貴,乃是上上之籤。”
貴?方璇不置可否,卻也鄭重行禮。
此時樂水也拿瞭解籤文回來,蔣婓掃了一眼,是個上籤,雖高興,到底不如方璇的上上籤好,便有些懨懨地,正要請老和尚再看一看,他卻又念一聲佛號,告辭離開。
待出了大殿,便問拜過文殊菩薩回來的蔣橫,“哥哥可曾見著先前出去一位和尚?不是說這寺中無人解籤麼,怎地他卻來解?”
蔣橫搖頭,“我亦不知,等會兒問過子白兄,他興許知道。”
看到方璇出來,迎上前問道:“表妹可求籤了不曾?”
“表姐求了個上上籤呢,只可惜不是求的姻緣,只怕哥哥要失望了。”蔣婓酸道。
方璇笑道:“佛祖面前,你莫要胡說,表哥可知蕭大人去了何處?”
“他說要四處逛逛便獨自走了,我亦不知。”
“奴婢方才好像看到蕭大人去了後殿。”樂水接了一句,只聽蔣婓道,“可看清楚了?現下日頭已經遲了,咱們還要快些上山呢,再者說紀公子還等在外頭,耽擱久了也不好。”
蔣橫便道,“咱們再略等一等,四處看看也好,我自去和子白兄說一聲。”
待他一走,蔣婓輕蹙了眉頭,“不知道這寺廟中可有水喝,表姐你等一等,我去看看。”說著要樂水跟上,自去了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