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到家了。”少女忽的從陸離的視野裡冒了出來,她手裡握著那把剛才馱著陸離的赤紅色飛劍,就要轉身而去。/p
陸離一陣錯愕,下意識地往城牆邊一掃,這裡正是那處南巷外頭的小道,翻過這處高牆,就是他自己住處的後頭。/p
陸離又猛的扭回頭來,少女的身影儼然不見,他突然覺得有點可怕,自己可沒有和她提及過住處,她又是從何而知的。/p
其實高牆人人可攀,只是大多數位置都有守衛的視野,但是陸離住的這裡其實算的上是一處盲區。因為裡頭的這條巷子,除了陸離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麼人往來。/p
直到陸離越過了城牆,又走到了這片熟悉的巷子裡,他才覺得有幾分忐忑。素九肯定是沒有在這裡了,那天晚上兩人交談之後,她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但是她當時答應過陸離,最多三天她就會回來。/p
陸離不知道她具體是幹嘛去了,但是他心裡很清楚,只要等到她回來,這樓蘭古城裡一定會發生大事。/p
陸離又走到了那條熟悉的石板橋上,他承認,那個少女是真的清楚自己的底細的,就算她沒有看到自己在沙丘上見著刀客的那一瞬間反應,也應該早就知道了自己和刀客之間的微妙關係。也只能是這樣,陸離才能想的通,才能解釋的通,為什麼自己這樣一個平庸甚至慘淡的人,她也願意冒著那麼大的險來急救。/p
而跑去沙丘看的那一齣戲,應該就是少女故意而為,她就是想借曹衣的口,讓自己知道了刀客的身份。/p
陸離停下腳步,心裡五味陳雜。似乎少女早就知道了刀客是來自遙遠的東夷,所以,一開始,就算陸離自己和他交談,他也聽不懂意思。/p
所以就算當時陸離想問清楚情況,也沒有人能夠為他解惑。/p
想罷,陸離將頭慢慢地抬了起來,他不能確定刀客有沒有帶著那個怪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但是他心裡更希望是這樣的。/p
曹衣的那番話不斷的在他腦子裡回放,東海,東夷,奴隸!/p
那群躲在王陵遺蹟裡的怪人原來都是欽天九監從那個自己第一次聽到的地方運過來的,至於有什麼目的陸離暫且不去想,也想不到,但是至少他心裡一直壓著的疑慮今晚上似乎都漸漸清晰。/p
於是他邁開步子,慢慢地朝著那扇新門走去。/p
今晚沒有大雨,只有朦朧到幾乎看不透的月光,陸離踏著腳步循著那晚上那場攔路雨下行走的軌跡。/p
他每走一步,依然停頓數息,他要去找到那種就只是純粹的行走就會油然而生的澎湃感,或者說那種遍佈全身的充實感和一種微妙的感觸。/p
他不能形容這種感觸到底算什麼,但是他自己親身經歷過那場意外又精心的伏殺。那一瞬間的起跳,是陸離活到這麼久最有感觸的一次。/p
他只能歸結於感觸,因為陸離自己對修行本就一無所知,也無從指引。/p
直到昊空中的那抹微光又被垂雲遮蔽,陸離走到了那扇換新的木門前,他突然覺得一股力量遍佈了他的全身,讓他沒來由的一陣舒暢,他再沒有任何的壓抑和忐忑,輕輕地抬了抬手,木門嘎吱一聲被推開。/p
木桌上燃著一盞通明的油燈,將整個房屋的角落都照的敞亮。/p
刀客依然蒙著臉,安靜地坐在地上,很意外的,屋子裡沒有任何的酒味。在他身側,躺著那個就只會叫“阿刁阿刁”的怪人,他看起來本已經熟睡,此時卻是忽的驚醒了過來。/p
他猛的從地上怕了起來一臉驚恐的望著陸離就準備張開嘴大叫。/p
刀客忽的伸出一根食指湊到了他的嘴邊,示意禁聲。/p
怪人很聽話的瞬間收斂了神情。/p
刀客忽然扭過頭來,看著怪人,他舉起雙手比劃了幾個手勢。/p
等他將一串手勢比劃完,他才微微地轉過頭來,看向了陸離。/p
他慢慢地將右手握拳橫在了胸前。/p
低頭,行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