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外,雨潺潺。
皇帝有旨,急召恭王。
百官爭議,那一張與前朝公主一模一樣的容臉,實在是令人費解。可說她是前朝公主,卻又有些不太相似,妖豔多過剛烈,嫵媚多過傲氣。
從前的白馥,剛烈、驕傲,一身的凜然威嚴,縱是女兒身亦但得起燕親王之名,足教千軍折服百官臣服。
而跟前的白復,眉目依舊,身上卻沒了早年的那份傲氣傲骨。那雙時刻帶情的眸子,染著少許渾濁與緊張,渾然沒有半點公主氣魄。
容盈走上金鑾殿時,殿內瞬時噤若寒蟬,無人敢語。
“兒臣參見父皇!”容盈畢恭畢敬的行禮。
“你自己看看吧!”皇帝扶額,壓根沒抬頭,只是擺了擺手。
容盈扭頭望去,神情微微一滯。不由自主的,他邁開了腳步,走到了白復跟前。這是一張跟馥兒一模一樣的容臉,恍惚間,他好像又看到了最初的意氣風發的女子。
俯下身,氣息微促。
他一臉的不可置信,讓殿內的氛圍變得更加尷尬。
“馥兒?”他呼吸急促,突然捧起了她的容臉。
簡直是一模一樣!
拇指的指腹撫過她的眼角眉梢,什麼都是一樣的,唯獨這眼睛裡的情感與光芒,是騙不了人的。
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有沒有恨過一個人。
要知道,眼睛是最誠實的直接感官。
她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如今只怕全京城都會很快知道,恭親王妃沒有死。前朝公主白馥,回來了!那些蠢蠢欲動的舊部,只怕又要開始不安分的躁動。
曾經因為她的死,而蟄隱的前朝遺臣,很快就會捲土重來。
但是——她死過一次,誰都沒有資格,讓她再死一次。
何況她說,“我把什麼都忘了,你能告訴我,我是誰嗎?”
容景宸輕嘆一聲,“想來是當年墜崖所以失憶了,四弟不妨先帶回去好好養著,也許見到了熟人熟地,就會想起來。她也可憐,顛沛流離那麼多年,也不知遭遇了什麼,竟然淪落到青樓賣藝的地步。”
百官交頭接耳,有個青樓賣藝的王妃,這恭親王府在群臣心裡的地位會一落千丈。而且這會讓皇帝在天下人面前抬不起頭,來日也不敢讓他成為儲君。
這不痛不癢的軟刀子,捅得還真夠狠。
“三哥這話說的,好像我要拋妻棄子一樣?我想了她六年,可最後她卻把我忘了。”容盈定定的望著眼前的女子,慢慢俯下身蹲在她面前,“來日她想起來也好,想不起來也罷,總歸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親,我都要帶她回家。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
容景宸輕嘆一聲,“可是四弟知道我們是在哪兒找到她的嗎?”
“三哥對我的事情如此上心,我自然感激涕零。在哪找到的我不管,我只關心她的周全。她能活著回來,就是上天對我最大的眷顧。”容盈突然起身,朝著皇帝行了大禮,“還望父皇成全。”
皇帝面色鐵青,掃一眼底下交頭接耳的文武百官,頓時冷哼一聲。
頃刻間,殿內萬籟俱寂,誰都不敢吭聲。
皇帝冷笑兩聲,“六年前,你就是這麼跟朕說的,六年後你還敢求朕。容景睿,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容盈跪在那裡,容色未改,“兒臣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試問若是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了,兒臣如何能不負父皇所望?父皇,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兒臣若是連齊家都做不到,何談治國平天下?何以為父皇的兒子?何以擔得起天下重責?退一步講,若是兒臣連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枉為男兒大丈夫。”
一言出,皇帝愣了一下,著實說不出反駁話語。
倒是容景宸笑道,“四弟果然是情深意重,仁義之極。”便朝著皇帝行了禮,“父皇,兒臣以為,大祁以禮儀治國,乃仁義之邦。四弟能不忘舊愛,正是父皇教導有方。”
音落,百官逢迎高呼,“皇上聖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本來就固執,這事自然不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