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臉色的表情變化得很快,到底是年輕沒有多少防備,雖然聰慧但在閱歷上尚且不足。臉色一瞬即逝的黯淡,出賣了她此刻的心理。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幫你看看。”林慕白麵色微沉,說得格外真誠。
蘇婉慎慎的盯著林慕白,還是在猶豫。
畢竟林慕白和蘇婉,素昧平生,何以相助?若說純粹無目的,蘇婉再傻也不會相信的。此刻的她經過容景甫和蘇離的事情,距離驚弓之鳥的轉變,只有一線之隔。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林慕白一本正經,“可既然我都猜到了,你覺得你還有選擇嗎?最不濟就是一個死,若被我毒死,總好過你自己把自己藥死!身為大夫的我,如果下毒害人的話,應該會讓你更痛快一些。在這方面,你可以給予我絕對的信任。”
聞言,蘇婉噗嗤笑出聲來。
就衝著這番話,蘇婉朝林慕白伸出手。
至始至終,林慕白都沒有問及最終的原因,而蘇婉也沒有把話說開的意思。一個不問,一個不說,算是女人之間莫名的默契。
“毒澀入喉沒有得到及時的診治,喉珠損傷嚴重。”這是林慕白的最終結果。
蘇婉垂眸,顯得格外失望。
“但也不是全無辦法。”林慕白抿唇一笑,“所幸還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這樣吧,每隔三天的這個時辰,你都來這兒見我,我幫你施針也幫你開藥。如果你有什麼困難,藥的事情我來解決。”
蘇婉蹙眉,不解的望著林慕白。想了想,便寫下幾個字:我不方便抓藥,也不方便煎藥。
“這還不簡單?”林慕白一笑,眸色微亮,“我把藥煎好給你灌到瓶子裡,你拿回去熱一熱就成。”對於蘇婉的處境,林慕白早已有所察覺。上一次蘇婉身後的尾巴,不就是林慕白給處決的?
可見,蘇婉是不得自由的。否則,她也不會偷偷的讓人去藥鋪抓藥,也不會——不敢找大夫,自己亂用古籍偏方。
許是摸透了蘇婉的這種心理,也看穿了蘇婉小心謹慎的本性,林慕白越發不慌不忙起來,“你這毒一時半會是去不了的,得慢慢針灸加上我的藥才能好轉。不是我嚇唬你,一旦停滯,你的嗓子這輩子都別想恢復。如果你不想永遠當個啞巴,最好自我珍惜一些。”
蘇婉深吸一口氣,徐徐寫下幾行字:素昧平生,緣何相救?
林慕白一笑,“我若說醫者仁心,你必定不信,那就當——我想在齊王府安插一個眼線,結果瞎貓碰見了死耗子,撞見了齊王府的蘇側妃。既然是大好的機會,你說我會不會錯過?”
聞言,蘇婉笑著搖頭。這話誰聽得都假,哪有人這般直言不諱的,說的人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聽的人都不敢相信。
“信不信由你,話我已經撂這兒。”林慕白淡然如昔,雲淡風輕的臉上沒有過多的情緒浮動。
蘇婉低頭寫字:不管是真是假,這個交易我樂於成全。
林慕白瞧了一眼,卻見蘇婉神色微恙,繼而表情變得格外認真,極是仔細的寫下一行字:我想說話。
唯有四個字,卻是蘇婉心中最真實的想法。話都說開了,也沒必要遮遮掩掩。自己的病情,林慕白是最清楚的,而且蘇婉敢打包票,林慕白絕對不會把自己出賣給容景甫和蘇離。雖然蘇婉不知道林慕白是什麼用心,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與蘇離不是一路人。
各取所需,有時候也是極好的交易條件。
不管林慕白要的是什麼,蘇婉只知道,她要說話,她想說話。不想一輩子當啞巴,就得搏一搏。生死都看淡,還有什麼可害怕的?
林慕白點了頭,“你照我所說的去做,我必定還你嗓子。”
蘇婉感激的望著她,重重頷首。
施針的過程,蘇婉疼得眼睛都紅了,卻倔強的繃緊了身子。
“裡頭已經作膿,我必須把咽喉裡的淤血排出來。配上湯藥排毒,先穩住你的傷勢免得惡化。這是第一步,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只有穩住傷勢,才能進行後續治療。”林慕白的額頭有薄薄的細汗滲出,神情專注,舉止嫻熟。
見蘇婉圈紅的了眼眶,林慕白狠了狠心,“我知道很疼,可這是必須的過程。你忍忍,忍得住疼才能讓嗓子重新發出聲音。”
蘇婉緊咬下唇,不管多疼都得忍著。這是她的命,無論如何她都得受著。
等著為蘇婉施針完畢,林慕白又開了方子。
如此這般折騰著,等薔薇將煎好的藥從醫館裡帶回來,已經過了午後時分。外頭下起了雨,綿綿細雨,讓天空看上去越漸灰濛。
吃完藥,蘇婉只覺得嗓子裡火辣辣的疼,忍痛瞧著林慕白,面色慘白如紙。
“這段時間記得注意身子,別勞累,當心風寒風熱,明日我再來為你施針。”林慕白細細叮囑,“夜裡可能會疼,疼的時候你拿冷水毛巾敷一敷脖子。實在疼得厲害,便將瓷瓶裡的藥倒出來熱一熱,切記不要太燙否則你會受不住。”
蘇婉一一記下,便快速出了門。
薔薇做事心細,將藥放在水袋裡。水袋有塞子封口,是故藥味很難透出來,倒是極為周全的。
“明日我會讓薔薇事先煎好藥等你,到時候不會像今日這般磨蹭,你便不必擔心耽擱回去的時辰。”林慕白做事仔細,凡事都替蘇婉考慮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