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無人回應,如意繼續走著,戒備的眸子快速掃過四周的高牆,這裡若是有人設伏,自己絕壁逃不了。心跳得更快了些,“師姐,你在哪?師姐你這段日子過得好不好?師姐,師父很想你,你出來好不好?師姐我知道你在這裡,師姐!”
如意站在那裡,悵然若失的蹙眉,眼底的光涼了少許。輕嘆一聲,只得轉頭往外走。
深巷內,暗香冷冷佇立,眉目無溫,眸中無光。陰暗中,陰測測的望著轉身離開的如意。繼而斂眸轉身,毫無眷戀。巷子出口停著一輛馬車,暗香毫不猶豫的上了馬車,馬車揚塵而去。
“你打算怎麼做?”
“她最在乎什麼,我就毀了什麼。”
“她如今除了那個傻子,還能在乎什麼?”
“未必!”
“你是想——”
馬車,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盡處。
林慕白已經走出了巷子,根本沒有看見暗香的蹤影,心想著是不是自己找錯了方向。正準備掉頭回去,卻見公主府的馬車停在了跟前。
公主容嫣然掀開了車簾,“林側妃。”
“公主?”林慕白仲怔。
“原來皇兄也在!”容嫣然下得車來,朝著容盈躬身行禮。
林慕白還禮,“公主怎麼出來了?”
容嫣然的面色依舊蒼白,但不似原先的氣喘不寧。面上依舊一副驕傲無雙的表情,眼底仍舊凌厲,但好歹是笑著說話的,“來謝謝林側妃的救命之恩。”
“公主客氣,這是醫者本分。”林慕白環顧四周,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在找人?”容嫣然問。
林慕白搖頭,“沒有,只不過——迷路罷了!”心道,暗香約莫還在避著她,此刻怕是走遠了。心中黯然,臉上不改從容。暗香是她心中的一個結,暗香一日不歸,林慕白就會懸心一日,一年不回就懸心一年。久而久之,便是死結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以至於暗香會那樣對她,還說了那麼一句:我恨你。恨的成分很重,每當想起這個,她總覺得心如刀絞,壓在心口喘不上氣來。
恨,一個多麼可怕的字眼。
容嫣然笑道,“不知道林側妃有沒有時間,能與我說兩句?”
聞言,林慕白眸光流轉,繼而笑了笑,應聲道一句,“好!”
容嫣然能來找她,無外乎兩件事:要麼為了容盈和蘇離,要麼為了她自己的病。可不管是哪件事,林慕白都該面對。如今已經到了雲中城,還得長久住著,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堤邊柳色青青,亭中涼風習習。
回眸伊人淺笑,笑問君子何往?
容盈遠遠的坐在楊柳樹下,把弄著林慕白剛給做的柳藤球,對周遭的一切都置若罔聞。林慕白心頭哀嘆,做戲要做全套,可做了全套,夜裡回去卻得皮肉“受罰”,真當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好端端的,當初戳穿作甚?
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
亭子裡,容嫣然望著獨自坐在柳樹下的容盈,安靜得教人心疼。五月永遠都是寂靜作陪,宛若空氣。
“我離開京城的時候,皇兄的病還沒這樣嚴重。”容嫣然低低的開口,眸色暗沉,“她死的那年,皇兄生生吐了心頭血,落下了隱疾。那時候修兒剛出生,他還不是恭親王,一個個都上門規勸他好好活著,為了修兒活著。可我知道,皇兄的心死了。”
她定定的望著容盈,彷彿說著自己的故事般,容色哀怨,“你知道愛而不得,是怎樣的滋味嗎?生離和死別,到底哪一種才是人世間最殘忍的懲罰?父皇為了彌補,欽賜皇兄親王身份,而且還讓修兒做了大祁最年幼的世子。親賜婚約,許之嬌嬈。”
“可這些對皇兄而言,早就沒了意義。人都沒了,還要這些做什麼?”容嫣然苦笑兩聲,幽幽的回眸望著林慕白,“你知道心死的滋味麼?知道什麼才是痛不欲生嗎?”
林慕白沒有吭聲,將視線落在容盈孤寂的背影上。他一個人撐了那麼多年,心裡的苦只怕無人可說。久而久之,便也不再說,太多的話太多的情太多的怨太多的恨,都沉澱在流光裡,再也得不到救贖。她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能讓他突然釋放這些積壓在心中的魔,恢復了正常。
容嫣然輕嘆一聲,“皇兄這個樣子很久了嗎?”
“我與他相識不久,聽說已經五六年了。”林慕白淡淡開口。
“相識不久還能與他為妾?”容嫣然這話,帶著顯而易見的刻薄。
林慕白一笑,“有些人只一眼就註定了一聲,而有些人相處一生,卻形同陌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這話雖是不錯,可對於緣分而言,卻有些言過其實了。”
“巧言令色的本事不錯。”容嫣然笑得輕蔑,“不知道比之你的醫術如何。”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林慕白把玩著手中的柳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