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並無危機,很快的,兩人就走到了盡頭。
而當易文君和加布裡踏出長長的通道後,他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牆上那爬了一大片的綠色植物。
這綠色植物,似乎是異界版的爬山虎,用它那看似柔軟的藤蔓細細密密地爬上了牆,牢牢地吸附在牆面,盡情地舒展自己翠綠欲滴的葉片,哪怕此地沒有微風也沒有陽光,卻也給人以一種置身森林般的美的享受。
加布裡顯然也被這翠綠的植物牆吸引了,不住打量贊嘆,只不過也不知為何,他看著這面牆,越看越覺得不對。
“奇怪……奇怪……”加布裡喃喃自語,“這牆上的植物總感覺哪裡不對?它好像一種什麼東西……想不起來,讓我想想……”
易文君淡淡道:“是不是像一個逃跑的人?”
“逃跑的人?對!對!就是這樣!這裡是人的軀幹,而這邊是四肢,然後它們最上面的是——”
加布裡抬頭向上望,對上了一雙死灰色的眼睛。
一雙長在死人臉上,嵌入天花板的眼睛。
這一刻加布裡的聲音戛然而止,而後一股難以言喻的驚悚與顫慄取代了曾經的悠然與欣賞。
他直勾勾地看著那雙眼睛,幾乎無法轉移視線,無法轉動脖子,無法避開那恐怖的來自死亡盡頭的凝視。
加布裡無法控制地將對方的一切收入眼底,無法控制地看到這顆大半“融入”天花板的腦袋以下的肉體崩裂,化作了無數的藤蔓——
那一根根細密柔軟的藤條,曾是對方身上的血管;那一張張自由舒展的葉片,曾是對方的面板與血肉;而他在活著時奮力奔跑逃亡的雙腿、以及他死前向著走廊竭力伸出的每一根手指,都化作了牆面上寸寸精緻漂亮的葉片,代替他活在這面牆上、生機勃勃。
而這個人,這個曾經的人類,他最後留在這個世上的,便只剩下這一叢茂密的植物,以及這半顆融入天花板的頭顱。
不知什麼時候,加布裡聽到了古怪而細微的顫慄聲。
他茫然極了,直到好一會兒後,他才發現這竟然他牙齒和骨骼顫慄時發出的咯咯聲。
而在明白這顫慄的恐懼聲竟是來自自己時,加布裡終於感到了一股莫大的、難以言述的恐懼,正牢牢攝住他的心魂。
但更令他恐懼的是,他竟然不知道為何自己會感到如此恐懼!
——明明他曾看過那麼多慘案的現場,明明他曾躲過那麼多可怕的邪惡使徒,可他從未如此恐懼。
但當加布裡面對這一點都不血腥,甚至是生機勃勃的一幕時,他卻感到了由衷的恐怖。
“我在怕什麼?”
他想不明白。
他的思維跌入了無邊的深淵與混沌。
而將這一切混亂中止的,是易文君的聲音。
“好了加布裡先生,我們該繼續向前了。”
加布裡終於重新奪回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僵硬轉過頭,看向了易文君。
這一刻,加布裡發現這位傑西卡小姐似乎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或者說她似乎並沒有任何發現,非常平靜地指著前方的道路說:“這裡有三條岔道,你覺得我們先去探索哪一條比較好?”
加布裡張了張嘴,花了好一會兒時間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傑西卡小姐……”加布裡聲音嘶啞,“你沒有看到……看到……‘他’嗎?”
易文君抬頭看了天花板上的腦袋一眼,道:“看到了啊,然後呢?”
“然後呢”?
然後你沒有感到那股攝人心魂的恐懼嗎?你沒有感受到那股來自死亡盡頭的注視嗎?你沒有……沒有感到恐怖嗎?
加布裡想要問,但卻問不出口,數次欲言又止後,他只能在胸前畫了個八芒星,以自己的信仰聊以慰藉。
“聖主保佑……”
這時,易文君已經選了個方向走遠了,但見加布裡沒有跟上,便又走了回來。
“加布裡先生,我們該走了!”易文君目露譴責,“抓緊時間!”
“好好,來了!”
最後,加布裡抬起相機,對著這張化作植物的“人形”拍了張照後,就放下這一刻的疑問與恐懼,向著易文君的方向緊跟上去,在走廊漸行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