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晅驚醒,神色間掩藏不住的疲倦,見到桑茵,也略有些吃驚,繼而笑著脫身,穩穩的站在山道上:“琅華師兄,既然茵兒來了,您便先請回吧。”
看她這勉強支撐的陣勢,他若不走,她是不肯好好休養了。
沈流靜只好轉身下山,她眯眼笑著,給他一個盒子:“沈師兄可要回山之後再開啟。”
霍晅靠坐在山石上,伸手揉了揉眉心,很是頭痛。
她這個大徒弟,自入山之後,便一直修行修行,苦修苦修,閉關閉關,進階進階,霍晅真的,見他的次數用一隻手數光了。
“為師不是傳信給碧沉,怎不見他?”
桑茵一聽她問,嘴角立時凝結出一點貨真價實的笑意:“三師弟似是有點心魔,功法不暢,下山入世去了。二師弟不放心,追著他去了。”
霍晅慢慢的往前走,半晌上了三兩個臺階,還倒退回一個:“你三師弟二師弟叫的親熱,怎麼從來不叫一聲師尊?”
桑茵伸出手,擱在她手邊。
霍晅磨了磨牙,扶在他手上,又問:“我記得,你的真身,好像是一頭毛驢?哎,怎麼能用一頭驢身堪破大道呢?”
這下輪到桑茵磨牙了。他無奈的向前一步,轉身跪在石階上,道:“您傷勢不輕,弟子背您上去。”
霍晅靠在山壁上,望著布滿天階的合歡,像一片紫氣,盤繞在天柱上。極目遠眺,目力所及,都是紫合歡。
霍晅搖搖頭:“你去請你孟師叔過來。為師自行上山。”
桑茵只得退下。
孟子靖自前日起,便有些不詳之感,聽桑茵來報,這倒黴師姐又受了傷,恨不得捶天頓地:
“你這師尊,從小時候,我認得她起!每次出門,勢必都要把自己弄的血赤麻糊的再回來!”
道沖本來醉醺醺的,聽說她連天階都走不動了,哪還有半點醉意?
三人到了天階下,只能棄雲步行,一路小跑帶踉蹌,卻硬是追不上。她停歇的地方,山石上有一處噴濺而出的血跡。
孟子靖心憂如焚,偏偏三人一路追趕,卻只在天階盡頭,才追上了她。
霍晅本是逆光而立,聽見腳步聲,笑眯眯的轉過臉來,招了招手:“喲,師弟,好巧!”
孟子靖氣的要命,使出吃奶的勁兒,對這倒黴師姐狠狠的說了一句:“我……呸!”
霍晅看他氣的簡直要犯羊癲瘋,唯恐他那一套婆婆媽媽長篇大論,當機立斷,吐出一大口血來,叫他知難而退。
孟子靖果然什麼都嚇忘了,並道沖真君、桑茵三人輪流為她護法,半夜時分,霍晅睡去,孟子靖與道沖方才離開三千咫,囑咐桑茵盡心守著。
那兩個一走,霍晅便睜開了眼睛,手心紫光流溢,開了洞府之中的大陣。
桑茵便擋在了陣法外,也不意外,一撩衣袖,便守在了洞府之外。
霍晅眉心紫印微閃,神魂便進入了識海之中,穿過幽藍的天幕、嬉戲的遊魚,淌過了銀白的流沙,站在了那片被紫光封鎖的竹林外。
這便是她不知何時,曾立下的言封。
她伸出手,折斷了一株言靈之力幻化而成的修竹,青碧的竹竿化成金色符文,最後碎裂,落入流沙之中,猶如一地金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