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情爽朗的伸手招呼:“大侄子,真是巧,你大爺我剛出關,你就……”
沈留情像被誰卡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沈流靜眉間一點白印,臉色雖不至蒼白,但整個人氣色都有些古怪,就像是一朵嬌花,蒙在了霧中。
這分明是舍了心頭血的模樣!
他自然也看到了沈流靜身邊的霍晅。
不用說,也知道,他拿本命之血幹嘛了!
沈留情炸了毛,額頭青筋直蹦。沈流靜給了她百年修為,他覺得自己是要被氣死了,現在又是心頭血,他又氣活過來,覺得自己差不多要走火入魔、英年早逝。
到最後,所有暴躁念頭都成了不忍,得了一句:
“我這個大爺當的……”
霍晅一直乖乖兒跟在他旁邊,見沈留情整個精分暴躁的過程行雲流水,表情古怪的揪著沈流靜的衣裳:“他是你大爺啊?”
沈流靜:……
沈留情暴跳如雷:“我是你大爺!我是你晏極山八輩祖宗的大爺!”
沈流靜端正道:“宗主,慎言。”
霍晅神色微妙,湊近了沈流靜,小聲道:“你大爺和你一點也不像。還是你好。”
沈流靜面容平靜,那雙總是含著沉凝目光的暗瞳,忽而漫上一層奪目的異色。好似陳塘舊水中,漣漪頓起,乍現乍隱;平靜片刻,又泛起更蕩漾的漣漪。
沈留情恨鐵不成鋼:“你看看你,那點出息,她就誇了你一句好,這一臉蕩漾的笑,藏都藏不住……不成了,我要走火入魔了……我,我一個雷劈死你算了!不,還是讓雷劈死我吧!”
沈流靜面無表情,任他在這發瘋。
傻霍晅笑眯眯的望著,突然湊到他耳邊:“我覺得,你大爺馬上就要在地上打滾了!你要不要拿塊糖來哄哄他?”
沈留情耳朵一動,驚異的看向霍晅。
她眸光空淨,異樣的純粹。說話的時候軟糯糯的,也格外的依戀沈流靜。
沈留情倒吸一口涼氣,這才發覺,霍晅不太對勁。
他看向沈流靜,沈流靜正垂首看她,眼中的柔光都要漫出來。
嘖嘖,也就是人家傻了,這蠢侄兒才敢上前湊一湊。
沈留情從袖囊裡掏出一塊玉髓,忍氣吞聲的哄她:“來,乖,侄兒媳婦,叫大爺!”
玉髓是煉器的好東西,十分難得。他也捨不得,可沒辦法啊,侄兒喜歡。
可傻霍晅現在眼裡只有吃的,看他拿出一塊黏糊糊、髒兮兮的土塊,還要送給她。她用一種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了一眼沈留情:“沈流靜,你大爺是不是傻?”
沈流靜預設不語。
沈留情…… ……
他是憑什麼要被這個小傻子,當成傻子啊?
錯亂過後,沈留情正色問:“晏極山那邊如何了?可要去封書信?”
沈流靜眸光黑沉,看向霍晅:“暫時不必。”
沈留情默然片刻,微微頷首:“劍尊乃天道重器,幹系重大……你誠心護她,此刻留在空鏡墟的確是最安全不過。就怕,她清醒後,仍然不願意與你有半點牽扯。”
心上人的絕情,正是一把能穿心剖骨的毒刃,沈流靜能承受一次、兩次,能再忍受第三次嗎?
即便他能忍,沈留情也是萬萬捨不得。
晏極山中,苦等劍尊回信的孟子靖薅下一大把頭發。
那倒黴劍尊,又沒影兒了!
他是造了什麼孽,要做她的師弟!
正覺人生多難,突覺大山禁制一蕩,飛鴻扣山,玄心宗宗主沈留情親筆傳書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