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留在她身上是應該的,可祁憑身上不應該有。
像是一塊溫潤瑩亮的玉碎了一樣可惜。
瞧見祁憑還坐在原地,南葵鬆了口氣,幸好沒偷跑。
悠長的陰影落在眼前,祁憑睫毛顫了顫,緩慢的抬起眼,往常清透的雙眸現在盛滿焦急,語氣裡不自覺帶上催促,像是生怕晚一步,他就要毀容。
“把頭發捋上去,”見他沒有動作,南葵補了句,“不會痛的,就是涼颼颼的感覺。”
這張臉,她喜歡嗎?
祁憑默默想,垂下去的手順從的把柔軟的發絲薅上去,一眨不眨的盯著南葵。
南葵往指腹擠上一坨藥膏,她輕輕的塗上傷口上,可能是藥膏太厚重,額頭明明沒有碰到她的手,祁憑卻好似體會到那柔軟了。
南葵笑道:“塗上去是不是有涼涼的、刺激的感覺?”
目光相碰,祁憑像是被冒犯一樣飛快收回目光,他低聲:“差不多。”
他這樣的態度和避如蛇蠍一樣,南葵還是帶著笑,她默默的坐下來,兩人的距離隔著一把尺。
祁憑的情緒好像平靜下來了。
“你的傷是怎麼回事啊?”南葵小心翼翼,才敢問出來。
見他不語,生怕觸到他什麼禁區,南葵扣著指甲,語調輕了下來,“你不想說的話當我沒問。”
祁憑對這些事一直是緘默的、堅忍的,哪怕是安宇那些人只知道他和父母關系不好,也只是皮毛,並未深觸這些不堪。
可她關心的眼神,好像只在乎他的感受一樣。
令人鬼迷心竅,可以卸下拙劣偽裝的尊嚴。
“……”祁憑吐了口氣,雲淡風輕:“被我媽拿玻璃杯砸的。”
南葵被重磅的資訊砸的呆若木雞,勉強找回聲音。
“親生的嗎?”
“嗯。”
“這不是家暴嗎?”南葵忽地激動出聲。
“沒人幫我。”
南葵怔住。
這一刻的祁憑好脆弱。
他特意選了他們下班前的時間回到那個家,只為拿回落在那的照片,沒想到他們比他預想的還要早回來。
開啟門,一見到要離開的祁憑,祁母平和的臉一下冷下來,“不是有能耐嗎,還回這裡幹什麼!”
她眼皮下沉,字字重讀:“這裡是你的家嗎?”
祁父站在她身後,沒發表意見,只是旁觀著妻子對兒子的唇槍舌劍。
人心是會偏的,他們一開始就偏向蔣未明瞭。
祁憑不卑不亢的和他們對視,恍然想起。
自己剛回來也是討好過他們的,他沒有從蔣家體會過親情,看見祁母溫柔的摸著蔣未明臉頰,叮囑他:“到那邊不習慣的話要跟媽媽說,這裡永遠是你的退路。”
他以為自己也能獲得這樣的愛,所以回家後,即便生疏,他還是努力地握住她的手:“媽媽,我會做好的。”
女人飛快抽回手,望向他的眼底是竭力按耐的厭惡,像是這樣就會對不起她另一個兒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