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垂拱殿內。
官家並沒有像外面想的那般,正在思量殿試的科舉題目,而是在看傳法院呈上來的佛經,這些佛經是西域僧人帶來的梵本,經過譯經人譯出、潤色才到了官家手上。
大殿裡薰香嫋嫋,官家捻動手中的佛珠,看得格外專注,但是很快他眉頭微微皺起,對手中的佛經顯然不是很滿意。
傳法院的官員登時面露緊張。
官家將佛經放下,看向了殿上正在忙碌政務的王晏。
這次將王晏叫過來,是讓他協同禮部,應對西蕃來使之事。別看王晏年輕,在一群翰林之中,做事卻不顯青澀,反而遊刃有餘。官家很是欣賞,這就是為何朝中一再有人提議將王晏外放一州通判,但官家始終沒有答應的原因。
但若始終留王晏在京中,提做左諫議大夫又太快了些,怎麼也得讓他再歷練個三五年。
其實之前王晏在朝堂上惹得官家有幾分不快,官家命王晏為天使前往大名府,除了信任他之外,也想挫挫王晏的銳氣,王晏什麼都查不出來,官家就會降其官職,做個大理寺評事,能查出些端倪,就讓他外放大名府。
沒想到王晏查出了大案,這又讓官家起了惜才之心。
官家想著起身走下御臺。
王晏聽到動靜,放下手中的公文,也忙起身。
官家走到王晏身邊,將手中的佛經遞給王晏:“朕還記得,王卿年少時曾譯過一部佛經。”
王晏立即道:“微臣年少輕狂,初學梵文,少了敬畏之心。”
“少拿這些搪塞朕,”官家伸手指了指王晏,“你這是堵住朕的嘴,免得朕讓人去潤色那些經文。”
被說中了心思,王晏也不卑不亢,乾脆預設。
官家的確想要王晏來譯經文,放著如此有才氣的譯經人卻沒法用,到底還是遺憾。
官家道:“都傳王卿喜歡看道經,但朕知曉並非如此,王卿似是對這些沒有多少興致,不過聽說在大名府的時候,王卿也常去寶德寺,與裡面的主持智遠大師有來往。”
這顯然是跟著韓泗一同去大名府的沈中官說的。
王晏道:“微臣不會鑽研佛法,只是對智遠大師管制寶德寺的做法頗為好奇,大名府唯有這樣一座寺廟,不肯囤地,不肯售賣度牒,要不是拿出了佛炭的方子,得以聞名,收了些香火錢,可能寺中僧人挨不過飢餓就要跑光了。”
官家聽得這話微微抬起眉毛,沈中官回到宮中提及寶德寺,說過類似的話語,官家本來只信三分,沒想到會從王晏口中得到了印證,看來這樁事八成是真的。
官家道:“這麼說智遠大師確實是位高僧。”
“微臣不知,”王晏道,“畢竟微臣對佛法一竅不通,智遠大師講經也很難說服微臣。”
官家卻不怒反笑:“能辯過你王鶴春,並不容易。”被王晏這麼一說,他倒是想要見一見那位智遠大師。
說完話,官家看向傳法院的官員:“經文還要重譯。西夏使臣來大梁,必定會求經文,你們就將這些傳給他們?朕跟你們丟不起這臉。”
官員急忙請罪。
官家身子好了許多,不然也不能讓禮部在這時舉辦科考。科舉與西夏使臣到來趕在一起,哪件事都必須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