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曦沉默了很久才問：“你覺得我該如何退出？”口氣中有明顯的不悅。
樓蘭風連忙說：“我知道以我目前的身份不足以替你規劃未來，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繼續搭檔，但是任何有危險的工作都由我去單獨處理，你在一線工作五六年了，以公司幹員的傷亡比例計算，我覺得越來越危險了，還是未雨綢繆比較好。”
夏曦說：“什麼情況你能預先判斷一定有危險還是沒危險？稍有風吹草動我就躲在車裡？”
樓蘭風頓了一下才說：“我存在的目的就是處理高危事件，今後他們可能把更危險的任務分派給我，原本和你搭檔是為了向你學習，由你引導我積累更多的經驗，不是讓你和我一起去冒險。我們原本就該摸索出一套更合適的合作方式，而不是一味沿著老習慣幹下去，直到出事。”
理智告訴夏曦樓蘭風的話是對的，樓蘭風的稟賦使上層在使用他的時候會少去很多顧慮，這時候自己一味逞強不是成為陪葬品就是成為累贅。可這麼多年來她是那麼地拼命努力，自己是如此全身心熱愛這份工作，讓她改為後勤等於是放棄理想回歸平淡的生活。
夏曦沉默良久不說話。樓蘭風猜到了她的心思：“很多事情不是個人的事業，而是人類的共同事業，對個人而言意義再重大也僅僅是一份工作，在工作中我們是工具，不能高估自己的作用。我是可以無限次重複使用的工具，而你是一次性的，把我們放在一起用，你消耗不起。”
夏曦最後說：“讓我考慮考慮。”
晚上夏曦拒絕了樓蘭風留宿，一度讓樓蘭風覺得很受傷，自己好心好意建議她遠離危險，結果沒想到她如此剛強，把這當作對她能力的一種否定。樓蘭風知道多解釋也沒用，夏曦不是蠢人，道理她自然都明白，只是不願意接受。
第一項的治療接近尾聲，樓蘭風對孟影表達了自己的不滿，熱量的補充根本跟不上體力的消耗，有時候熱量嚴重不足導致自己喪失基本活動的體力，很容易在關鍵時刻置自己於很危險的境地。
孟影笑著說：“你還沒有完全適應，身體熱量儲備不夠，突然大量支出容易透支，接下去的能力激發需要更大的能量，在你的身體完全適應之前，我們會提供給你一些能量液在需要時使用。”
樓蘭風：“你們這麼瞎搞，還不如開發機器人，在各方面都沒風險，可以無限制地研發。”
孟影：“普通機器人只能根據人類經驗做事，沒有主觀能動性，即便能製造出可思維的機器人也未必是好事，別的不說，機器人的能力一旦超越人類，它為什麼要甘當工具？”
樓蘭風：“你們怎麼就都知道了機器人怎麼想？咱們不也在心甘情願當工具呢。”
孟影笑了笑沒說話。
孟影說接下去要進行六識的潛力激發，剛要解釋，樓蘭風說：“我學過佛經，知道六識，沒想到你們還真是信手拈來，為什麼不乾脆八識一起都激發了？”
孟影依舊微笑著說：“你怎麼活糊塗了，鳳凰人不就是某種形態的末那識和阿賴耶識的活體驗證，”
樓蘭風一時無言以對。八識就是六識加上末那識和阿賴耶識，如果末那識可以理解為記憶，那阿賴耶識就是無限輪迴的因果業報。
所謂的六識就是平常所說的眼、耳、鼻、口、觸覺五個接受外界資訊的渠道再加上一個意識，前五種激發樓蘭風能理解，自然也就是把這些功能進行加強，可意識怎麼激發呢？加強記憶力？孟影說：“我們的目標是意識讀取，我知道你接觸過地下人，你應該見識過意識讀取。”
樓蘭風：“看來地下人教會你們不少旁門左道，你們有沒有想過他們會要求什麼樣的回報？”樓蘭風已經知道整個花葉計劃的技術來源是地下人，那麼這些能力的開發技術，想來也是他們提供的。
孟影：“那天的簡報我們是一起聽的，你應該知道我們現在是他們的傭兵，提供技術和武器，然後讓別人去打仗的事情，在我們的世界裡不也是天天在發生？現在整個人類都是他們的工具而已。”
樓蘭風：“誰是誰的工具還不一定呢。”
接下去的治療要一氣呵成連續兩個多月，當天的治療結束臨走時孟影給了他幾瓶液體，讓他每天喝一瓶，對他說：“原本可以不使用的，但是鑑於你不停在做任務，還是結合一下藥物吧。”
樓蘭風回到辦公室，夏曦已經寫好了報告，送上去以後，樓蘭風問她：“今天我們有任務嗎？”
夏曦卻答非所問：“昨天你的建議我考慮了一晚上，你的話是沒有錯的，和我同期的同事，有好幾個已經犧牲了，我的確應該考慮安全問題，何況我還有父母家人。可人的理想是個很奇怪的東西，我從小就想當警察，在我報考警官大學時我就已經做好了獻身理想的準備。”
“人類社會就是這樣，你可以理解為互相奉獻也可以理解為互為工具，而我並不介意作一個最好的工具。我喜歡冒險，如果有一天我厭倦了，也許我會接受你的建議，退到二線。”
樓蘭風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唐突，他把私生活和工作攪在了一起，把私人關係的親密用在了工作上，他說：“我昨天的話可能太感情用事了，以後我會注意，只要安排合理，我們可以降低風險。”
夏曦搖搖頭：“我也檢討了近一個月來的行為，可以說我們都犯了錯，我們繼續搭檔下去會互相成為牽絆，關鍵時刻根本放不開手腳。而且你也說了，你接下去的任務可能越來越危險，這也是很現實的問題，所以我已經申請人員調整。”
樓蘭風一下子就火了：“你怎麼這麼任性，大家商量著辦事，你不同意我們可以再說，你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夏曦走過來抱住他吻了一下：“你別急著生氣，你認真想想，如果我和你繼續搭檔是不是更危險？你不希望我換到一個比較普通點的組裡繼續工作嗎？”
樓蘭風：“你也不和我打個招呼？昨晚也不讓我留下，擺明了和我翻臉！”
夏曦：“你別意氣用事，公司是不允許情侶搭檔的，那些工作中發生感情的搭檔事故率的確更高，你不是說過行動處就是寡婦處，也許這樣安排對我們兩個的感情未必是壞事啊？”
樓蘭風氣頭過了恢復理智，也覺得這也許是目前最好的安排，自己這樣的身份只能害死夏曦，他可以一用力竄上三樓，公司以後如果按照這個標準分配任務，那麼夏曦就會死在一樓。
最後樓蘭風對夏曦說：“如果感情沒受影響，最好等會回家驗證一下。”
夏曦捶了他一記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