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海面上的燈光明晃晃地照亮木堯的眼睛,她面向看不到盡頭的極海,沉聲道:“我許了,今生今世,就算他哪天走運在我之前死了,要他下地獄的時候也要記得我。”
此話一出,伊岸和疏冉都嚇了一跳,只有木堯還怔怔地看著載滿海燈的海面,神情就像沒有色彩的風。
“這個願望……還真是特別。”疏冉念著,看向身邊的伊岸,伊岸也看向她,尷尬的笑笑。
“你們也在呢。”突然一道清幽的聲音劃過,三人不由紛紛看去。
只見身後佇立著星池,依舊是祭神典禮的那身黑衣,只是在夜色中被暈染,只能看到兩雙澄澈的眼睛,像放空的璀璨星辰。
“星池,星池島主。”三人紛紛行禮。
星池點頭:“今天的菜還合口味嗎。”
“挺好的,我們都挺滿意。”
“對,終古的飯菜依舊是四大仙島中好吃的沒話說的。”疏冉搶著道,眼眸裡閃爍的都是驕傲。
“那就好,一會兒我就吩咐人給廚房加賞。”
伊岸突然想起駱欽予,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一想到他今天的反應,她就覺得有些難過。
“那你們聊,我先下去了,現在還沒回去,仙子怕是要等急了。”
三人點點頭,木堯行了個禮便退了下去,走的時候伊岸看到她眼角好似有閃光,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錯覺,只是夜色中看不真切。
“你來這也是放海燈嗎?”
“嗯。我來求願。”星池看著無邊無盡綴滿燈火的極海面上,眼睛有些許柔光。
“許的什麼願啊?”疏冉蹦蹦跳跳來到星池腿旁問了這麼一句,只見星池忽然轉臉望著某處,神色朦朧。
“我是來為島主祈願。”
“島主?”
她們順著星池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遠遠地,在海中一處高高的礁石,不易察覺的正立著一抹鵝黃色的縹緲背影,像嫋嫋孤獨的霞霧,正立在綴滿燈火的海中眺望遠方,如遺世獨立。
“三千年前,我是寄生在他身上的星元子,掌管天上星宿命數的占星後人。在我還是流螢模樣的時候,我用池眼一掃,便知此人三世緣薄,命主孤煞,一生都與:災禍、喪門、病符……這些字眼連在一起。後來,我從未滿月的島主身體裡孕育出來,化成人形,前島主被押走之前,告訴我,島主出生時,就患了一種叫寒煞的極寒怪病,因為這病,島主生來便沒有心,雙眼被凍壞,左眼因有靈石庇護,可右眼終生不能視物,寒煞,也永生不能除盡。”
星池看著遠處那個縹緲的背影,本沒焦距的眼裡突然含了溫情和心疼。伊岸不知星池為何會主動跟她談起這些秘密,但她也還是第一次,聽見星池說這麼多話。
“寒煞已在島主身體幾千年,早入了心肺,對他而言,寒煞給他的痛苦就像地獄的彼岸花,早已刺破了他的靈魂。他是仙卻又不是仙,是邪卻又不是邪,就如島主曾經說的,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麼……”
“為了尋你,島主在六界尋了一千七百年。其中多不易,可想而知。”
“伊岸,你可願意隨島主,踏遍九州大地?為了尋找能引息的人,島主已在六界尋了一千七百年,才尋得你一人。其中多不易,可想而知。如今島主最大的心願,想來也只有找到這世間,他剩下的唯一一個親人了。”
話落,她怔怔地看著星池的眸子,那眸子異常的閃亮,滿是真誠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求。
她看著星池蹲下身子,他把手中的海燈慢慢送向極海中,明亮的眼睛看著那明晃晃的燈在夜色的海浪中,像不知歸途的船,越走越遠。
星池的話,像是早就猜到伊岸會離開終古一般,又像是一種祈願,懇求她留下來。
她本早已下定決心,今夜就離開這裡。之前她唯一擔心的就是疏冉,擔心不辭而別後,她心思單純接受不了,可如今,她又擔心起海上那道身影。
之前她還安慰自己,她是一介凡人,九州大地靈力鼎盛之人多不可數,少她也無所謂,所以她只管安心離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