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兩樣東西,兩件“芳草”自然也不在話下了。
剩下的事就是怎麼能讓父母同意自己出遠門。
在這個小城市裡,很多七老八十的人都沒去過燕都,更何況一個十五歲少年。
元憲洲只好對父母撒謊,說自己到遠郊的同學家裡玩幾天,父母自然樂的讓他到鄉下散心。
兩天後,元憲洲帶著六百塊錢,拖著一個大行李箱和一個大提包坐上了去燕都的火車。
那時只有綠皮普快火車,速度極慢,六百公裡的路程要走二十多個小時。當然,票價也極便宜,只要十九塊錢。
臥鋪就算元憲洲捨得買,也買不到,因為都預留給關系戶了。
好在年齡小睡眠好,坐在座位上就能睡的昏天黑地。
早上到達燕都後,元憲洲趕緊買第二天的回城票,結果還是沒買到座位。
上一世,元憲洲是86年來燕都的,跟83年相比沒什麼不同,都是髒亂差。
燕都乃至全國都是90年代以後才突然開始加速發展的,城市面貌也從90年代以後開始日新月異。
上一世的1986年,元憲洲考入燕都師範學院。由於經常被人跟燕師大燕都師範大學)弄混,後來該校改名叫首燕師範大學。
剛進學校不到一個月,元憲洲就在校園裡碰到了“坦克”,那時的“坦克”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咋咋呼呼的野蠻少女了,她出落的身材苗條,溫婉動人。從那個時候起,元憲洲才開始銘記她的真名——肖蝶。
短短的三年,就彷彿一生一世一般,他們攜手走遍了燕都的大街小巷。
直到許多年以後,每當元憲洲回憶起那段美好時光時,手心裡彷彿仍留有肖蝶當年的體溫。
大柵欄尤其是肖蝶喜歡的地方,他們沒事經常在這裡數衚衕,或者偷看牆根兒下曬太陽的老人。
如今,元憲洲提前三年回來了。
他抽著煙,眯縫著眼睛,看著熟悉而陌生的一個個小衚衕。
畢竟是三十年前的記憶,元憲洲兜兜轉轉了一個小時也沒能找到那家煙草公司,最後向一個牆根兒下曬太陽的老人打聽,這才找到。
當元憲洲拿出幾百塊錢買兩件香煙時,煙草公司的阿姨姐姐們都驚呆了,一個穿著藍大褂的大姐主動幫元憲洲把兩件香煙拆開,放進旅行箱和大提包裡,然後又叫來裝卸工,免費幫元憲洲送到公交車站。
元憲洲坐著公交車直接來到阜成門外白塔寺。
這一帶也是元憲洲和肖蝶當年喜歡光顧的地方,尤其秋天的時候,他們喜歡在白塔寺下,看一群群的白鴿繞著白塔飛來飛去,聽鴿哨聲在空中回蕩。
白塔寺附近有許多地下旅店,一張床一晚一般都是3塊錢,地上的賓館其實也貴不了太多,比如白塔寺賓館,最便宜的床位也只要4塊錢。當然,還有更便宜的住宿的地方。比如去住澡堂子,好點的兩塊錢,便宜的只要一塊。
安頓下來後,元憲洲在周邊轉了轉,中午的時候來到一家人聲鼎沸的包子鋪吃包子。
元憲洲正在吃著包子喝著小米粥的時候,一個瘦高挑,五十來歲的男子走過來,站在他們七八個人的桌子旁突然高談闊論起來。他說的大多是蘇聯、阿爾巴尼亞之類國家的國際大事,分析的頭頭是道,不時有人連聲贊同。
開始,元憲洲以為他是七八個人當中某位的朋友,後來發現他其實誰也不認識。
這個男子穿著一件中山裝,胸口的口袋裡還別著兩支鋼筆,看起來是個儒雅知識分子的模樣。
儒雅男子正吐沫星子亂飛之際,有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起身離開了,他盤子裡還剩下一大半的包子。儒雅男子立刻停止了演講,坐下來吃別人剩下的包子。
元憲洲這才明白,原來這位是乞食者。而那位起身的男子明顯早知道此間道理,故意剩下一半包子,起身離開。
這種奇特的乞食方式,元憲洲只在90年代以前的燕都見過,後來在其它年代裡,或者在其它任何地方都再也沒有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