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引他到屋外,朝裡面說道:“皇兄,衡陽王到了。”
半晌一名內侍出來,給王彥、唐王見禮後,說道:“陛下請衡陽王入內,監國與諸位大人稍後。”
眾大臣與唐王微微皺眉,王彥是能夠影響大明政局走向的重要人物,沒有王彥的支援,可以說皇位都坐不穩,坐了也是心驚膽顫。
皇帝既然已經認定唐王為政治上的接班人,由他來擔起整個朱家的江山,這個時候,他至少應該在場。
皇帝既然已有交代,唐王心中雖有異議,但也不好說出來。
王彥則忙摘掉頭盔,交給身後的陸士逵,然後整了整金甲,跟著內侍進屋。
他才跨過門檻,便聽到裡面一個聲音傳來,“是~是士衡麼?”
王彥聽了心頭一緊,是隆武的聲音,但是卻有些斷續發顫,已經沒了半點生氣,他忙疾步進屋,看見躺在龍榻上的隆武,整個人頓時一愣。
今歲新年後,他離開廣京時,隆武在國事上還事事親為,可幾個月不見,整個不知瘦了多少斤,他臉頰凹陷,顴骨突起,眼眶也掉了進去,整個人已經只剩皮包骨頭。
見王彥進來,隆武手抖這抬了抬,身旁的內侍會意,忙幫著把他扶起,拿著軟枕塞在背後,隆武就這麼靠在床前,枯燥得像稻草一樣的頭發有些散亂,雙目混濁的如同一雙死魚眼。
王彥大驚失色,幾步竄到龍榻前,便拜倒,哭聲道:“臣來遲了!陛下何至於此!”
隆武看著王彥,眼中流出幾行濁淚,卻笑道:“不遲,不遲,朕不想最後還是為卿所救,居然還能與卿再見一面……”
許是激動,隆武話沒說完,忽然一陣猛烈的咳嗽,內侍們連忙上前,王彥只見他不停咳出血沫,似乎要將內藏都咳出來,看的他一陣揪心。
好一陣,隆武才緩過勁來,然而他從內侍手中拿了一塊白帕之後,卻又揮手將內侍全部屏退,手抖這拍了拍床沿,示意王彥坐上來。
內侍退出廂房,連門也一併帶上,王彥沒有推辭,起身坐在床邊,握住隆武枯瘦的手,不像是君臣,像是多年的好友。
這正是王彥曾經想要的君臣關系,當初他也曾與還是唐王的隆武帝,這樣坐而論道,大談抗清,共憂家國存亡,而今王彥再次坐在隆武對面,隆武帝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一腔熱血,意氣風發,立志救國的大明親王,而是行將就木,滿身死氣的老者。
王彥心裡一陣唏噓,卻聽隆武嘆道:“朕悔不聽卿之言,至有今日,今天數以盡,太醫不能救。朕死則死矣,然卻有二事始終放心不下,唯託付於卿,朕才能安心於九泉。”
隆武說這,停了一下,他看著王彥,忽然把他的手握緊了一些,“卿與朕國難相識,數救朕於危難,赤子之心天下皆然,然朕昏聵,負卿甚多,望卿勿怪。今朕休矣,所說俱是肺腑之言,卿家勿疑,朕以屏退左右,卿當與朕坦誠相見。”
這幾年來,王彥要說對隆武沒意見,那絕對是假話,但他看見現在隆武,抓著他的手,就像抓著一絲希望,混濁的眼中滿是期許,生怕他拒他、疑他,王彥就是有再多意見,這時也已經消散。
他理解隆武讓他一個進來,就是想和他好好一談,讓他不要有什麼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