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莞琪嫣然一笑:“我猜也是。剛才丫鬟來稟報的時候,我便知道你是自作主張悄悄來見我了。以二姐的性子,怎麼會在年末這一日讓你到客棧來。”
語氣輕快又活潑,和他記憶中的那個四姐一般無二。偏偏眼前這張英氣俏麗爽朗明快的臉龐,又和記憶中的截然不同。
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頗為新奇。
沈謹言下意識地多看顧莞琪一眼,很自然地說了實話:“今日宮中有宮宴,我夾在其中,總有些尷尬,所以便一個人溜了出來。出宮之後,一時沒有去處。便到了客棧這裡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你真的在這裡。”
沈謹言說得坦白,顧莞琪也沒有遮掩的心思,無奈地笑道:“我一個姓齊的外人,平日借住在定北侯府裡便罷了。今日是歲末,侯府裡舉行家宴,我一個外人,難道要厚著臉皮參加侯府家宴不成?”
說完之後,兩人再次對視一眼,俱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心酸和唏噓。
你知不知道那種感覺?
身處熱鬧喧囂之中,身邊明明有許多熟悉的臉孔,可你就是無法完全融入其中。
沒有人刻意排斥你,你自己便會萌生退意。
“你不在府中,顧尚書和三夫人心中豈不難過?”沈謹言低聲問道。
顧莞琪目中有一絲黯然,語氣卻十分鎮定:“有我在,侯府上下都會不自在。我識趣地避開,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然後,又反問道:“你不也一樣?”
不肯留在宮中,不願打擾帝后一家數口相聚的歡愉和睦。
沈謹言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心裡掠過一絲奇妙的暖意。
這世上,總算有人懂他的無奈心酸。
……
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片刻,各自傷懷,各自悲嘆。
很快,又將這一抹黯然拋諸腦後。
“說起來,老天待你我也不薄了。”顧莞琪笑道:“我如今是聲名鵲起的女富商,百萬身家。你是正經的五品官身,日後統領邊軍軍醫,憑著自己的本事立足。再無人敢小覷輕視你。這豈不是挺好?”
沈謹言失笑:“原來四姐這般關心我,對我的一切瞭如指掌。”
顧莞琪挑了挑秀氣的眉頭,笑道:“邊軍一役,你立下大功,這天底下還有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日後再不用妄自菲薄戰戰兢兢,只管挺直了腰桿站在人前。”
同樣的誇讚,由顧莞琪口中說來,總有種別樣的灑脫。
沈謹言原本略有些陰鬱的心情,在顧莞琪燦爛的笑容下消融不見,也隨之明朗起來:“被四姐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自己變得高大威猛了許多。”
顧莞琪被逗得撲哧一笑:“行了行了,在我面前就別貧嘴了。還有,你我如今一個姓沈,一個姓齊,也別四姐四弟的了,聽著怪彆扭的。我叫你謹言,你叫我婉兒便是。”
顧莞琪本就活潑跳脫,這幾年遠走海外四處闖蕩,愈發磊落灑脫,更勝男子。說起自己如今的閨名,毫不拘謹。
沈謹言被她的灑脫感染,也未覺得自己唐突,笑著應道:“好,這樣說來,我可就大大佔了便宜。你年長我三歲,我也直呼其名。”
顧莞琪故作生氣的瞪了他一眼:“喂喂喂,你故意強調我年長三歲是什麼意思?莫非是暗指我年歲太大還在裝嫩?”
沈謹言連連拱手:“不敢不敢!婉兒姑娘生的臉嫩,比我看著還年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