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牧縱身一躍,輕飄飄落在枯枝敗葉上,阿萌緊跟在後。“起風。”道牧雙臂抬起,腳下生風,捲起枯枝敗葉,穿梭於石縫與樹木之間。
等風再回來的時候,竟將已乾涸的池子填滿。
前十幾次,他們都沒有清理枯枝敗葉,堅信自己的靈識和眼睛。這一次,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沒等道牧開口,“咻”一聲,阿萌消失在原地,道牧則展開靈識,緩步前行。來回轉幾圈,也沒甚發現,一人一獸只好回到崖下。
也不急著趕路,道牧便在此安營紮寨,因地制宜搭建起篝火。
這些天,可把阿萌憋壞,化悲憤為食慾,以狼吞虎嚥之勢,嚼都不嚼,直接吞食烤肉下肚。道牧則慢條斯理,一邊烤肉,一邊吃肉,一邊思考,還一邊唸誦度牧經。
阿萌連喝三十幾壇酒,傷心得稀里嘩啦,滿地打滾,嗷嗷叫個不停。道牧勸過好幾次都沒有用,只好作罷。阿萌孩童心性,就讓她把不快,全都發洩出來便是。
長夜漫漫,一人一獸,一靜一動,一默一哭。石壁上影子隨著火光變幻,時而一團烏漆墨黑,時而倒影清晰。
他們都沒有發現,石壁上,道牧的影子就似一頭大烏,阿萌的影子就似一個五六歲的人類孩童。
大烏展翅,翱翔在上,為孩童遮擋黑暗侵襲。讓光芒圍繞孩童周身,使其溫暖充滿安全感,自己則任由黑暗撕扯吞食。
下一刻,火光猛烈搖曳,黑暗吞噬大半石壁,眼看就要掩蓋孩童,大烏再次將黑暗馱起,強撐一片光明。
如此情景,一次次輪迴上演,直至黎明,紫氣東來,為朝陽開闢一條紫光大道。幸運的道牧阿萌,享受到第一縷陽光。
石壁上的黑暗被驅離,唯剩兩個乾淨的倒影。不同於晚上,此刻道牧依然是道牧,阿萌亦還是阿萌。
道牧將唸完最後一遍度牧經,下一秒又覺得生疏,無奈之餘,也無他法。看著阿萌周身,一片狼藉,道牧大手一揮,一切穢物退散,“阿萌,我們去大城市,散散心。”
哞!
阿萌聞言,猛然起身,笑眯了眼,與道牧不同,她最喜熱鬧。
阿萌這一聲,道牧隱約聽到一聲鼓擊,那一刻,他的眼睛蛻去血色,純黑如寶石。
石壁上竟閃爍要養金光,一看是一句話,“人之吉凶,猶如人之善惡,表現於平常形聲。一切自然而然,不得相免也,何況生與死。”
道牧正想細看,金光與字,消失無蹤。他的眼睛,再次染上血色,眼前一切又變原來模樣。
“真是……太高估小道的文化素養……”道牧無奈自嘲,拍怕阿萌,一人一獸,瞬息消失在原地,空留道牧一句“看不懂。”山崖下不斷迴盪,跟著烤肉味和酒氣一起消失。
謫仙城。
道牧站在護城河彼岸,望著繁鬧的城門,遲遲沒有前進。進進出出的人們,洋溢著輕鬆與歡樂,有說有笑,呈現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與道牧離開的時候,有很大的不同。
“這座城市,已經沒有靈魂……”道牧輕嘆一氣,他也無法權衡,李煥成用蟠桃樹換取李小胖一個更高的起點,究竟值不值得,是對是錯。
踏上石橋,青黑的石塊,無不散發著歲月浸透的黴味。噠,噠,噠,一人一獸,一步一腳印,神態各異。
道牧表面風輕雲淡,實則越接近城門,他心跳愈加急促。衣袖下的手,早已緊握成拳,汗水密密冒,掌心冰冷卻又黏糊。
“恭迎仙長,蒞臨謫仙城!”
魁梧如熊的將軍帶頭,城門兩排士兵,一同對道牧深深行一禮,語氣不無豔羨與恭敬。
“嗯。”道牧淡淡回應一聲,腳步並被停頓,走進城門。
啪,一聲脆響,將軍被身旁的屬下抽一巴掌,頓時金剛怒目,正要好生教訓這屬下一番,卻見屬下一個勁兒向他眼神示意。
將軍循著望去,就見道牧腰間那塊黑金腰牌,瞳孔緊縮一陣,想起道牧那雙晶瑩的血眼,身體猛然劇顫,臉上寫滿錯愕與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