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別人說,是她爹害死了李雲飛;委屈別人說,天下是舒州李家打下來的,委屈天下人以訛傳訛的愚昧;同時,她也害怕爹漸漸老去的身子。
李漁現在胸中的萬般苦楚,其實是來著十八年前的漠北之戰,那場戰事本就是個謎,沒人能說的清楚,所以才有了那麼多是是非非的輿論。
那場戰爭。
強大無比的九天劍宗有五位閣主親自參戰,直接戰死了三位閣主,剩下兩個一廢一殘,參戰的十幾名親傳弟子全部身隕,八千劍修最後活下的不到數十人而已,八十萬邊軍最後剩下不到八千,足可以證明那場戰事是何等的慘烈。
當時,以天道國的兵力根本就沒辦法,拿下李雲飛的大軍,那怕是全盛時期天道國大軍,也不行!更不要說是那些殘兵敗卒了,當年究竟是什麼原因,或者說發生了什麼事,才導致的漠北兵敗。
她搖了搖頭甩開錯綜複雜的思緒,她本來只想和天下人證明一件事,證明自己比李長安強,或者說,證明帝央城的李家比舒州的李家強,可是這件事如今看來已經是辦不到了。
閣樓上的武青侯嘆了口氣,道:“這孩子,何苦來哉啊。”
王老虎想起了宗門之秘,眼神淡然道:“有些執著,是你這個灑脫之人無法理解的。”
“哦?”
王老虎解釋道:“執著原為佛門用語,指對某一事有極強的渴望,無法釋懷,為達目的不惜一切代價,不能超脫;李漁爭強好勝,執著於胸口不平事,若不能解開,他日修行恐有心魔。”
“那,怎麼解開?”武青侯猶豫著問道。
“這解鈴還須繫鈴人,她的執著來自她自身,同樣也來自李長安。”
武青侯沉默不語。
山道上。
“砰!砰!砰!”
李漁已然能清楚的聽見,李長安向上攀登的腳步聲了,已經離自己不到兩步,她微微正了正身子,好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的狼狽。
隨後,她低頭用眼角的餘光往後掃了掃,她看見了一雙穿著華貴布料編織的腳,和一件隨著罡風擺動的下襬。
她現在有些恨那件的下襬,因為那擺動時發出的聲音,就好像是對她的嘲諷,這讓她難以忍受。
很快那雙腳就來到了與她並肩的位置,她忍住抬頭仰望的動作,忽的,沒由頭的李漁感覺鼻子有點酸,想哭。
那雙腳只是頓了頓,沒過多停留,就繼續了往上的步伐。
片刻後,渾渾噩噩的李漁,聽見一個帶著些猶豫的聲音,“你…其實…大可不必如此的。”
李漁吸了口氣,不願服輸,驕傲的抬起頭,望著李長安的背影,嘲諷道:“怎麼了?李天策大將軍,莫不是還想對我譏諷一番,好來滿足你那陰暗不堪的虛榮心?”
“我只是想說一句話。”李長安沒有轉身,而是繼續說道:“許多年後,你回憶起今天這所謂的堅持,你在半夜裡是否會笑出聲?”
李漁抬頭,正欲反唇相譏,卻看見太陽灑下的餘光處一襲白衣隨風招展,李長安用自已的身體在山道上留下一道蔭涼,遮住李漁。
說別人苦苦堅持,他自己不也是的,都是苦命人。
李漁望著那緩緩向上的已然溼透的背影,她想明白了一件事,這世界不是所有人都理解她,但或許他是懂的。
因為……
有人說,是她爹害死的李雲飛,也有人說,是他剋死了自己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