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兒子來了,太醫這是怎麼回事?我走之前,都還好好的。”
屋子裡滿滿當當站著的全都是人,窗戶關得緊緊的,一進門就是一股子藥味迎面而來。
官家靠著靠墊,坐在床榻上,滿臉通紅,顯然燒得厲害,看到姜硯之,眼神亮了好幾分,動了動嘴唇,到底沒有說出話來。
太后拿帕子擦了擦眼淚,“他餘毒未清,卻瞞著我們。今兒個出了一身汗,又被冷風一吹,偏生蔡淑妃那個蠢貨,還給他上了十全大補湯飲,這寒熱交加,虛不受補,一下子就病倒了……”
“硯之快坐過來,你阿爹一直等著你。”
姜硯之的眼眶一紅,抓住了官家的手。
官家咳了咳,那嗓子像是拉風箱一般作響。
“母后同硯之留下,其他人都先出去。”官家咳了半天,終於緩過氣來了,慢慢的說道。
姜硯之看了閔惟秀一眼,閔惟秀回過身來,點了點頭,率先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偌大的屋子裡,只剩下三個人了。
官家深吸了一口氣,“高達忠心耿耿,可掌禁軍,護你周全,你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問他;韓三司使精明幹練,又受你恩惠,可繼續幫你看著錢袋子。蘇中丞為人耿直,你性子冒進,不如兩位兄長沉穩,有他在可以拉住你,阿爹也能放心幾分。”
“你不討士族歡心,阿爹原想著慢慢來,可如今看來,慢不了了。等你登基穩定大局之後,請元準為相,他有勇有謀,是阿爹看好的人選。可重用孔又平……我知道孔又平是崇文館出身,雖然說是你二哥那派的人……”
“但孔又平性子沉穩,又是儒生典範……咳咳咳……”
姜硯之擦了擦眼淚,“阿爹!”
官家又咳了咳,“先讓阿爹說。我知道你想問,那呂相公呢?武國公府呢?阿爹知道你喜歡惟秀,也看重武國公府。可是武國公已經執掌軍權,呂家乃是他的親家,若是再執相位。同你意見相同還好,若是意見不同……你並非他們的對手。”
姜硯之愣住了,“阿爹!”
官家搖了搖頭,“防人之心不可無,硯之,你要時刻記得,這天下是姓姜的。以前你是王爺,後院只有惟秀,同武國公府十分親近便罷了,但現在他們是後族……”
“帝王為何要三宮六院,原因有三,一是平衡各方勢力,二是繁衍子嗣,三才是享樂。你也讀過那麼多史書了,外戚專權的事例,你看得還少?你答應阿爹,後宮絕對不能只有惟秀一人,不然的話,阿爹死不瞑目!”
官家看了看姜硯之越來越差的臉色,在心中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一些,“阿爹這樣說,並不是覺得惟秀不好,惟秀救了你,還懷有皇長孫,乃是大功臣。可是硯之啊,做皇帝的,最終都是孤家寡人啊……”
“阿爹!”姜硯之猛的站起了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做皇帝是孤家寡人?我在娶惟秀之前,已經孤家寡人十幾年了。阿爹你可曾正眼瞧過我?蔡淑妃只會拿針扎我,大兄護著東陽,若不是宋嬤嬤,我說不定早就被人磋磨死了。”
“我被人關進棺材裡,惟秀千里走單騎救我。我掉進山崖裡,惟秀硬生生的拿著狼牙棒,卡進石縫裡,她的手沒有一塊好肉了,鮮血淋淋的,卻咬著牙沒有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