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斐走後,並不是完全斷了和國內的聯絡,陸遙知道他會和小孟聯絡,逢年過節偶爾來個電話問候,小孟有時候無意間說漏了嘴便會刻意避過,連他都明白唐斐當年的不告而別和後來對陸遙的冷淡有多麼傷她的心。
所以唐斐自己又如何不清楚他的離開會讓陸遙有多麼難受呢?
就算是她不小心哪裡做錯了,難道他就不能告訴她,哪怕罵她一頓後再離開她,也不會讓她像現在這樣心裡始終有一個打不開的心結。
她不明白唐斐究竟怎麼了,又是為了什麼避她唯恐不及,連個電話連個訊息都殘忍得不告訴自己!
“陸遙,我能請教你一個問題嗎?”唐煜沒有對陸遙提出的質疑進行解答,他突然冒出的這句話讓陸遙頓感困惑,她雖然不笨還很有些小聰明,但是在唐煜這種天才少年面前那就完全是相形見絀,唐煜能有什麼事需要自己的解答呢?
可是唐煜的神情態度異常認真,好像這件他需要請教陸遙的事情是一件長期以來一直在困擾著他的事,並不是拿來作為取笑別人的藉口。
唐煜的鄭重讓陸遙也變得認真起來。
他向陸遙緩緩說道:“我……有一個朋友,從小他父母的關係就很緊張,倒不是吵鬧,就是……不像一般的父母那樣好,他們一年到頭都見不了幾次面,唯一能讓一家三口聚到一起的日子就是他們孩子的生日。”
陸遙的心裡為唐煜的這位“朋友”難受不已,一個孩子對物質的渴望不會太深刻,對於他來說童年少年時期最重要的東西就是情感,家庭給予他的情感,如果在那段特殊的時期裡缺少了父母的關愛,除了會讓這個孩子傷心難過之外,也可能會對他的心理造成一種無法抹去的傷害,甚至會導致他後來性格的轉變。
“但是有一天,我……我朋友發現……發現他父親並不是不喜歡孩子,妻子和家庭,他只是不喜歡我朋友和他媽媽,他喜歡的是另一個女人和她的孩子。”
唐煜木然的表情突然有了點變化,淺淡的悲傷漸漸隴上他的眉頭,“後來他父親終於忍受不了,提出和妻子離婚,他最終選擇了和他一直喜歡的女人在一起。”
“那你朋友怎麼辦?”陸遙一顆心都楸緊了。
“是啊,怎麼辦呢……”唐煜那抹苦澀的笑不過是恍惚間便來去無蹤,再次開口時已經恢復到他慣於冷漠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某一種……懲罰,我朋友的父親和他想要跟她結婚的那個女人都死了,他們有一天坐船出海遇上了極端天氣……”
陸遙不認為唐煜說的“懲罰”是妥當的,沒有誰的生命是可以被隨意褻瀆的,但……也許對於唐煜的朋友來說,在那個時刻,恐怕只有這麼想才能不讓自己太過於難受吧。
因為男孩在面對一個想要離開自己和母親的父親時,必定會在心裡暗暗的詛咒那些傷害他們母子的人不得好死,可他的恨僅止於在心裡讓他去死,並不會真的希望他死。
可到了最後,現實卻驗證了他的詛咒。
這恐怕才是最讓人難受的事,因為你曾經詛咒過這個人,雖然當時的你並不是出於真心,可是你依然會認為他的死你難辭其咎。
“你朋友的問題究竟是什麼呢?”
陸遙認為雖然他的父親死了,今後就剩下他和母親相依為命,以後的路會很艱苦,但並不是走不下去。
唐煜的腦海中倏地跳出來一張臉,一張和某個他一度恨極怨極了的人相似的臉,他微閉上眼,不動聲色的將這張臉從自己腦海中驅逐出去,“他父親臨終前請求我朋友家收養他最愛女人的孩子。”
陸遙:“……”
唐煜輕輕的笑了一下,讓原本冷如冰霜的臉有了一絲溫度,聲音裡也不免帶上了情緒,“真是可笑,我朋友竟然要和他最恨的人的兒子成為兄弟!”
陸遙覺得她長這麼大,看過的和電影摞得都快和房頂一般高了,但唐煜講的這個狗血故事她聞所未聞,可是她知道唐煜不是會信口胡謅的人,這肯定是一件真實發生了的事情。
而陸遙已經從一開始的同情到現在竟然開始埋怨起這位父親,他究竟知不知道他的這句臨終遺言會對他兒子造成多麼大的傷害!
“很可笑是吧,可是這些事情都是真的,我朋友……和那個女人的兒子成為了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的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
“如果你朋友是為了這件事煩惱,那麼我建議如果可以的話,他最好能離開那個家。”
陸遙認為唐煜朋友無力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但他恨那個“兄弟”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他已經失去了父親,為什麼一定要讓他承受更重的打擊呢,如果陸遙是他一定會選擇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