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遙……”可是路君峰並不打算放過她,他清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陸遙在腦袋放空的狀態下難得不帶戒備的“嗯”了一聲。
“如果,我們能回到十年前,我不曾離開過你,你也從沒有遠走他鄉,我們現在是不是也會像這樣躺在一張大床上,身體挨著身體。我對你說‘阿遙,快睡吧,都這麼晚了’,你卻說‘我先去看看孩子睡了沒有,你先睡吧,明天還有手術呢’。”
路君峰像是在講一個故事,還是個平淡無奇到很適合作為睡前講的故事,可是在陸遙看不到的眼睛裡,卻有濃重到怎樣都化不開的深深的眷戀和嚮往。
陸遙難得沒有對路君峰這個尷尬的故事斥以諷刺,而是幽幽的說道:“難道不應該是‘阿遙,你怎麼已經睡了?你明天一早不是要作報告嗎?報告寫完了嗎,PPT改好了嗎?’而我則把頭蒙進被子裡,手指著床頭櫃上的膝上型電腦委屈道‘可是我好累好睏啊,阿峰,你幫我寫好不好,你就算閉著眼睛寫也比我寫得好,求求你嘛’……”
兩人都無聲的笑了。
路君峰曾經得到過陸遙的全部,可是那一年,他飛也似的逃離她,直到後來他才發覺,今生早已以她畫地為牢。
陸遙在馬賽馬拉營地長年累月的工作中養成了非常苛刻的生物鐘,可是她一醒來就發現身邊的位置空了,看來路醫生的生物鐘也不是省油的燈。
陸遙像只無尾之熊,懶洋洋的爬起來。
“還可以再睡一會兒。” 路君峰洗漱完從衛浴間出來,看到陸遙頂著一頭亂哄哄的雜毛盤腿坐在床沿,眉梢邊籠罩著散不開的倦意,她這樣一副純良無害卸去一身芒刺的樣子,好似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她出現在他身邊的每一個清晨。
陸遙邊看手錶邊打了個哈欠道:“你不是七點半上班嗎?”
她還記得他說過自己七點半就得到單位做準備。
“嗯,還有時間回去換身衣服。”他下意識的避開她的視線,因為他所有的“痴心”都藏在了自己一雙眼睛裡。
陸遙聽了他的話,眼睛在自己和路君峰身上溜了一圈,兩人除了襯衫有些皺巴巴外,她自認為形象還不算太落魄,哪像路醫生從小就是個潔癖晚癌重症患者,還是個絕對無藥可治的。
簡單洗漱過後,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
路君峰的腳剛沾到一樓的地板,陸遙突然大聲說道:“一會兒你趕緊去上班吧,別遲到了,我自己走就行了。”
還沒等路君峰迴話,陸遙三步並作兩步的竄到了櫃檯前,衝著櫃檯里正喝著豆漿的那人說道:“老闆,退房!”
紅燈街招待所前臺髮型炫酷的大叔,抬起眼皮打量著眼前的人,嚴重睡眠不足的水泡眼上眼皮厚得像是兩盞燈籠,“交押金了嗎?”
陸遙搖頭。
“押身份證了嗎?”
還是搖頭。
但她解釋道:“我沒交押金更沒出示證件,難道不是更該好好檢查檢查?”
“檢查?”
“沒錯,檢查我有沒有拿走房間裡的東西!”
大叔一雙燈籠水泡眼向上翻滾一週半,再配合上嘴角邊那片吊垂肉的抖動,完美生動的向陸遙詮釋了怎麼用臉部表情罵人“有病”。
路君峰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徑直走到櫃檯前伸手自然的攬在她肩膀上,口氣埋怨道:“還走不走?一會兒我上班真該遲到了,要是單位罰我獎金,月底還怎麼給你買你喜歡的那個包?”
陸遙被路君峰半推半攬的往外走,邊走還邊頻頻回頭,嘴裡嬌嗔著:“你之前不是說不給我買嘛……”
兩人走出一段路後,路君峰才說:“怎麼樣,出氣了?”
終於從“買春女”榮升為“被男人養著的幸福小女人”。
“所以快點走吧,要不然真得扣你獎金!”陸遙伸長雙臂舒展開一個動靜不小的懶腰,路君峰的手從她肩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