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遙,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他冷笑著一步步逼近她,“我為什麼要考F附中?為什麼非要呆在你身邊?這麼些年我們在一起,你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如果你不懂我,為什麼不敢面對我?”
如果你懂我,又為什麼不能接受我……
“你,你喝醉了,我……我不想和一個喝醉的人討論任何問題!”陸遙這一次終於逃脫成功。
她慌不擇路,跌跌撞撞,她衝進宴會大廳的酒宴中,站在一堆賓客中,她突然有些無所適從。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隆冬的清晨,站在公交站臺上等一輛開往城鄉結合部的公交車,趕著去上一節補習班的課,其實在那個時候她就已經預感到了他欲言又止的話,或者是更早之前,她在公交車上無意間撿起的他遺落在她面前的那份貴重物品……
然而為什麼他不明白呢,他欲言又止的話,他的這樁心事,他懷揣著的貴重物品,他這個人……將永永遠遠的被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
陸勻可能是真的高興過了頭,不僅大擺了一場宴席,還自說自話的給兩個孩子訂了個什麼畢業季夏令營,其實就是個S市周邊山區某座小山頭的三日遊。
誰知他剛一宣佈自己的這一決定,陸遙當時正盤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開始還沒什麼反應,等正好走出廚房的路君峰一口回絕了陸勻之後,她才像是突然被踩了尾巴的小狗,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抗議!
甚至對他的父親扣上了“不尊重人權”的帽子!
陸勻始料未及,他是因為心疼兩個孩子為了這次中考付出了太多,陸遙還因此昏倒,才想讓孩子們出去散散心,其實這趟旅行也是對他們初中生涯的一種祭奠。
可是陸勻萬萬卻沒料到自己的心意不僅餵了狗,還遭了兩人的厭棄,路君峰雖然不像陸遙似的將不滿放在嘴上,但陸勻看得出他對於自己的這一私下安排也是頗為不滿的。
鬱悶的陸勻在吃好晚飯準備回醫院值夜班時,在樓下被阿姨給叫住了。
阿姨告訴陸勻自從上次他們擺完宴席後,這兩個孩子就一直鬧彆扭到現在,你現在硬是把他們往一塊湊是根本不可能的,以他們現在在家裡的情形,不打起來已經不錯了,要是讓他們離開家在外面朝夕相處三天,保管得出事!
阿姨的話倒是讓陸勻的心裡亮堂了許多,而他的想法和阿姨的截然相反。
阿姨認為這兩人在一起非得打起來,可是陸勻卻偏偏覺得兩人之間越是有問題,就越得把他們綁在一起丟出家門,逼著他們不管心裡藏著什麼事都得拿出來罵一場打一架才能結束,什麼都不說始終憋在心裡才會憋出大事來!
後面幾天,陸勻一直沒再提畢業旅行的事,倒是阿姨有一次問陸遙想不想跟她回鄉下去玩幾天,阿姨的鄉下在某市的遠郊,是個風景秀麗依山旁水的好地方,小孟小時候去玩過一次回來後總是和陸遙提那兒有多美,夜空中的星河近的就像在你眼前……陸遙覺得跟著阿姨回去玩兩天也不錯,還能暫時避開家裡那個人。
出發那天陸遙和阿姨約在歷史博物館的前廣場上,S市的歷史博物館由於地理位置好找,導致了很多旅遊和觀光大巴車都選擇在這個地方將遊客聚集起來,儼然成了一個小型的旅遊集散地。
陸遙六點就到了,阿姨說每天六點半從這裡有一輛大巴開往她們老家。
可是最後陸遙翹首以盼了許久沒等到阿姨卻等來了另一個人……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手裡的行李箱,無需多言,很快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阿姨騙陸遙要帶她回自己老家,陸勻則誆路君峰帶他一起下鄉義診!
他們被兩頭一騙,再被熱情的“三日遊”導遊連拖帶拽的拉上了車,想要下車時已經被後邊大包小包源源不斷的人給堵在了大巴里!
兩個人身不由己的被擠到了大巴車後半段,有個人堵住了他們的路,是個女生正在放行李,行李過重,她纖細的手臂實在無法將之舉起,路君峰很有紳士風度的走上前幫忙。
“大家快找位置坐下,人差不多都到齊了,咱就準備開車了啊!那個,後面的那位小姑娘,行李放位置上頭的隔板裡,別放過道里,一會兒人不好過。”領隊朝後邊嚎了一嗓子,大家紛紛轉頭看去。
就見一個女孩子將自己的行李箱就這麼大咧咧的堆在了大巴車的過道里,給經過的人留了個很小的空間……
陸遙感受到車上其他人朝自己投射來的鄙夷眼神,一張臉“騰”得一下就紅了,她只好拿起自己的行李箱踮起腳看了眼所謂的位置上的隔板,然後她發現行李包和行李箱早就把地方全都佔滿了,哪有地方放啊!
正在她為難間,身後突然伸過來一雙手臂,將她頭頂的兩個行李包儘量往兩邊推了推,正好擠出了一個可以塞下陸遙行李箱的空間。
陸遙回頭道了聲謝,那人又幫著她把箱子搬了上去。
“你座位在哪兒?”問陸遙話的就是幫她搬行李箱的人,是個男生,年紀和陸遙相當。
其實這個三日遊原本就是打著中考畢業季旅遊的噱頭,報名參加的也都是剛參加完中考的學生,一車的人全都是和陸遙一樣的年紀。
“我……”陸遙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位置已經被坐得差不多了,正搜尋著哪兒還有空位置,剛才那個男生就對陸遙招了招手。
“我這兒還有個空位。”
陸遙正要禮貌的拒絕,眼角餘光卻瞥見身後不遠處某個正在搬行李的身影,陸遙咬了咬牙把路君峰那雙覆在女孩子手背上的手給清理出了自己的腦袋,她衝著眼前的男生笑著說道:“好啊,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