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時他遇見了她,命運的輪盤悄然運轉;二十歲時他回來找她,從此陷入長達十年的悔恨與思念中;三十歲時,他將珍藏了十年之久的戒指戴在了她的無名指。
他曾經對她說,這是時間緊迫隨意挑選的戒指,可其實這是本該在她十八歲生日時就送她的禮物。
可到了最後,他還是失去了她。
當他為了尋找那抹身影,在大馬路上橫衝直撞,在混亂中有尖利冰涼的東西插入心口,他突然就不想找了,因為那一刻他才明白,刀尖直指心臟時會有多麼害怕和絕望。
當年的陸遙豁出一切在愛著自己,可他因為那些她無法改變和阻止的過去而傷害她折磨她拋棄她,那是陸遙對自己深深失望的時候。
而在他父親去世的那一晚,她孤苦伶仃地獨自承受,才是她決定放棄自己不再愛自己的時候。
因為她終於明白,如果一個人已經決定離開,那麼不管你做出多大的努力,無論你如何改變,他都不會再回到你身邊。
而你應該做的,是離開早已殘破不堪的港灣,乘風破浪,櫛風沐雨,不懼風浪……
路君峰是在一個月後醒來的,當時傷得雖然很重,差點救不回來,但他求生的渴望堪稱頑強,能被救回來真算奇蹟,因為年輕,恢復起來也挺快。
三個月不到的時間,就已經行動自如,連孟智超都不得不感嘆真是隻打不壞殺不死的小強!
路君峰在醒來後的第一天就被告知陸遙已經回了非洲,他受傷的那天她沒走,而是改簽了一週後的機票,留下來的幾天,她一直都在醫院裡。
其實她幫不上什麼忙,他也一直在重症,一天最多能探視一個小時,他還有親媽親弟,她在國內多呆的幾天,能看到他的時間加起來統共不超三個小時。
但她也沒聽小孟他們的意見再多留幾天,起碼等到他穩定後再走,陸遙的解釋是當時身體突然不適錯過了飛機才改簽到了一週之後,和路君峰會不會死無關。
路君峰聽小孟複述她的話,就算戴著氧氣罩也能看出他臉上的笑意來。
這傢伙,還挺絕情的。
身體好得差不多了,醫院讓他在家休養一段時間再回來,他樂得清閒,給自己放了個大長假,這日子一過就是大半年。
決定結束假期的那天,他去了位於S市的黃金地段,與母親江遙遙相望的十六樓三室居。
他過去一直想帶陸遙來看看他們曾經共同居住了六年的家,讓她知道,他不僅買下了這裡,還把它原封不動得保持了十多年不變,家裡一塵不染不說,還很有生活朝氣,彷彿一直都有人住在這裡。
除此之外,家裡各處更是擺滿了相框,相框裡也只有一個人。
如果讓孟智超來看上一眼,他一定不會再自稱自己是痴情種,這世上痴情的人還能有比得過路大醫生的?
路君峰只是開啟門,站在門口,望著一世安然。
黑白分明的眼眸裡,清澄一片。
將鑰匙留在門口的鞋櫃上,關上門時伶俐的眉峰微微上挑,嘴角勾起釋然的笑容。
他突然想起回國後的第一年,那時候還沒買車,每天擠地鐵上班,有一次下班挺早,疲憊地靠在地鐵不開門的另一邊。
在候車人最多的一站,上來兩個初中生,男孩護著女孩一路擠到了自己旁邊,他們聊天聲音很輕,之間始終保持在剛剛好不會碰到彼此的距離。男孩害羞低著頭不敢看旁邊的女孩,女孩則微笑著聽男孩說話,他們一直偷偷地瞟著對方。
他一直看著他們,突然心裡柔軟得想要落淚,那樣青澀美好的時光,就像小時候偷吃了被大人藏起來的糖果,是踩在雲端,甜在心裡的甜蜜。
可他明白,能帶給他此生所有甜蜜與幸福的糖果,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