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馮傑一案,被禁足了兩三個月的江皇后彷彿一下子沉靜低調了下來,以太后大行不滿週年,以及宮中用度緊張為由,頭一年,沒有大張旗鼓奢華熱鬧的過這個中秋,只是宮中諸人聚在後園湖邊和湖中水閣裡,飲個酒賞個月,所謂家宴。
皇上倒是很高興,宮裡如今美人眾多,一眾十幾二十來歲的年青美人兒活潑潑說笑奉承,圍著皇上,拼盡全力的賣弄風情,以求多得幾眼關注,這份鮮活和那份皇上一眼就能看個清楚的明爭暗鬥,讓皇上有一種別樣的愉快感受。
皇上興致高昂,不過到底不是年青的時候了,天色落黑,就在幾個勝出的美人兒的得意的簇擁下,回去愉快的安歇了。
皇上一走,蘇貴妃先站起來,連句告退都欠奉,徑自昂然走了。
江皇后彷彿沒看見蘇貴妃的無禮,只斜斜的瞄著姚賢妃,姚賢妃似笑非笑的看著蘇貴妃出了水閣,撐著椅子扶手站起來笑道:“真是年紀不饒人,我也熬不得了,請容告退。”
“走好。”江皇后抿著酒,看起來心情相當不錯。
姚賢妃剛披上薄鬥蓬,就聽到水閣對面傳來一聲驚叫,“吳嬤嬤!”
姚賢妃拉著鬥蓬的手猛的一抖,立刻就衝了出去。
江皇后看著失態衝出去的姚賢妃,慢慢仰起頭,無聲的大笑起來。
後湖很大,從水閣這邊衝到水閣對面要很久,姚賢妃提著裙子,跑的瘋了一樣。
沒跑到一半,姚賢妃腳下一絆,往前撲倒在地,立刻爬起來,提著裙子接著狂奔,幾個女使內侍驚恐萬狀到忘了去扶姚賢妃。
進宮幾十年,姚賢妃頭一次失態成這樣。
江皇后早就站了起來,站在水閣視野最開闊的地方,看著狂奔的姚賢妃,笑出了聲。
姚賢妃摔了一跤,又摔了一跤,不知道摔了多少回,卻還是跑的飛快,迎上往水閣報信的內侍時,已經跑過了小半個湖。
“訥言呢?吳尚宮呢?吳嬤嬤呢?”姚賢妃一把揪住一路小跑過來的內侍,一迭連聲的問著同一句話。
“回娘娘,”內侍被姚賢妃揪的幾乎說不出話,“吳尚宮還在……還沒撈上來。”
“為什麼沒撈上來?她怎麼會落水?她到這兒來幹什麼?她……船孃呢?為什麼沒撈上來?人呢?”姚賢妃抖著嘴唇。
“回娘娘,咳咳,小的,都不知道,咳咳,四五個船孃,咳,還有五六個會水的……都在撈,還沒找到,咳咳咳,天黑了,不好找。”內侍想掙扎又不敢,只好一邊說話一邊用力咳嗽,以提醒姚賢妃鬆開他,他快被她揪著衣領勒死了。
姚賢妃手一軟,鬆開內侍,呆站了片刻,轉身往自己宮裡連跑帶走。
訥言不是落水,不是死了,她被江氏捉走了。
姚賢妃一口氣衝回自己宮裡,衝進正殿,一頭紮在榻上,“吳……”一個吳字沒說完,姚賢妃淚如雨下,用力撐起自己,吩咐跟著她跑的面無人色的幾個心腹女使,“給我換身衣服,舊衣服,我要出去,不起眼的舊衣服,快。”
幾個女使都是跟在姚賢妃身邊侍候了六七年的了,明白之極,立刻拿了衣服出來,飛快的給姚賢妃換上,“娘娘,您兩條腿上都是烏青,要不要……”
“不用,不用管,你去給我拿起銀票子,一百兩的,多拿些。”姚賢妃聲音微啞,卻已經鎮靜下來。
女使飛快的拿來銀票子,姚賢妃分開塞在荷包,衣袖等處,一邊塞,一邊吩咐幾個女使,“我出去一趟,你們看好這裡,就說我哭暈過去了,任誰也不見,守好,不許任何人進來,除了皇上……皇上不會來,總之守好。”
“娘娘什麼時候能回來?”女使緊縮著顆心,小心的問了句。
“天亮之前吧。”姚賢妃有幾分麻木的答了句,也許她回不來了。
李夏和秦王正在後園湖邊賞月喝酒,韓尚宮走的裙子如驚濤駭浪,直衝進來,“王妃,姚娘娘來了,要見您。”
李夏呼的站了起來,姚賢妃這會兒出宮要見她,必定是出了極大的事。
“我陪你去。”秦王從端硯手裡拿過鬥蓬,往李夏身上披。